余之野和庞蔓被留在了车里,一起在山下守着的还有几个警员。
可余之野哪是那种愿意被人照顾的性格。
虽知陈立是好意,他跟着也确实拖后腿。
但余之野可不是坐等其成的人,想出了一个馊主意。小声和庞蔓说,趁着大部分人上山走远了,他们也上去,怕被人拦着,也怕拖后腿,所以想从侧面爬上去。
庞蔓直接觉得这哥们疯了。
不说他拄个盲杖,走平地遇到个坑都有危险,还爬山?就说他现在西装革履皮鞋的打扮,庞蔓想翻一个有声的白眼,让他知道自己多搞笑。
可谁成想,余之野是个行动派,走到山边用手试探了一下坡度,就手脚并用从两树缝隙嗖的一下上去了。
盲杖他没用,被缩短了掖在后腰,西装被他脱了扔地上。看他来真格的,庞蔓赶紧过去,“你不会真要爬上去吧。”
“你要不上,我自己也行。”
“你行个屁,大哥你能不能有点自知之明。”
“可这么黑的天,这种野山,你们和我实际上有什么区别,不都是靠感觉往上爬吗。”
“我们起码可以照个亮。”
“黑暗中光线的折射反射,很多时候都是视觉的骗局,反而让你们陷入困境和危险,可我不一样。”
他竟然自傲的扬起眉毛,“我听力好,可以通过枯叶摩擦判断下一棵树的位置,可以通过灵敏嗅觉,判断泥土的软硬程度。
再有,我不靠光,靠感知,上山更快。在不知道目标在何处的巡山过程里,很多时候都是黑暗中的瞎子,而我比你们有经验。”
说着余之野也不管她了,竟然真的扶着树干上山了,别说,他爬得还挺快。
庞蔓都要被他气死了,只能赶紧跟上。
“你疯了吧。你要是摔死了都怨你自己,怪不得别人。你这个性格啊,余之野,在江湖上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余之野拉起嘴角,脚下却不停,“我可以把这句话理解为赞美吗。”
“随便,我真是欠了你的。就拿你那么点钱还要陪你爬山?你知不知道我这辈子最讨厌爬山,我现在后悔这次佣金和你五五分了,你回去必须再给我多一成。”
虽然余之野已经很利索了,可依然无法达到正常人攀爬的速度,等他们听到声音的时候,已经落后搜山警员一大截。
庞蔓带着余之野寻声过去,似乎是,有警察在喊着什么。
还听到一声尖叫。
庞蔓心里发抖。
等她和余之野赶到的时候,陈立和四五个警员,围着山边一处断坡。
透过众人看到大腿流血不止摊在地上的沈泽,以及拿着带血匕首,一脸狼狈的沈珂。
此时她就半跪在沈泽身后,匕首指着沈泽脖子,而对面站着的是消瘦虚弱的阿南,他在警方那边最前面,试图让沈珂冷静下来。
可沈珂的眼中全是绝望,满脸泪痕,她拿着刀的手在抖,她在哭,可她同时也在笑。像是自嘲,抬头看着山里晴朗的星空。脸上被溅到的血映衬着苍白的脸颊,头发散乱,却美得不可方物。狠烈悲苦的情绪集中在她的眼睛里,犹如天上的星星,亮且破碎。
阿南惊慌的,“你放下刀,沈珂,不要做无法挽回的事。你只要放下刀,不要再错了,人生还有机会,你还这么年轻。沈瑜的事不怨你,你为什么一直不肯面对现实。我知道你怨,你恨,但很多时候都不是你的错。”
“原来哥哥一直在骗我,哥哥你可知道,这么多年我不是没有怀疑过,可我每次都说服自己,就像你说的,我是为了这个家,我们都是为了这个家。哥哥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可知道我这么多年都信你,信你是爱我的。可你今天竟然想杀了我。我这条命你要可以拿去,可你为什么要骗我。我以为我可以重新开始,可一切都在你的手里,为什么我不能有自己的人生,你明明答应我,帮你这次后,你就放我走。”
沈珂歇斯底里的大叫。
而沈泽似乎也吓的脸色发白,“阿珂,你别激动,哥哥一直是为了你啊,你别激动。”
沈珂却已然听不进去了,刀子又深了半分,谁都不敢动,也不敢上前了,此时她的情绪太不稳定了。
阿南焦急的,“沈珂,你放下刀,现在还有机会,我知道你恨,可你说过那是你最爱的哥哥,是你唯一的亲人,你就算怨恨,他有法律制裁,你不要把自己搭进去。错的是他,不是你。一切还来得及。”
沈珂满脸决绝,摇着头,“阿南,你不会懂得,你永远不会懂的。”
她怀里的哥哥,曾是她人生的全部支柱,她以为她听话了,哥哥原谅她小时候的错了,她终于得到了家人谅解,这辈子终于有人爱她了,哪怕这个过程里,违背道德良知,又如何。过程不重要,结果才重要。她只有成为一个有用的人,哥哥才会看到她。
换来那么一丁点的爱。可这样畸形的爱和渴望里,她也曾挣扎矛盾,以至于人格分裂,内心善与恶,道德与盲从的交战,让她一直活在痛苦中。琇書蛧
她最初是故意接近阿南,为了哥哥。可后来戏演的久了,就出不来了,她开始贪恋与阿南这份虚假的爱恋。到最后自我的沉沦。不单纯的开始,却让她这辈子第一次知道什么是爱。第一次让她想做一个正常人。
所以在计划中间出了差错,沈泽让她杀了阿南的时候,她内心的矛盾达到了顶峰,一念之差,让全部计划出了问题,可她舍不得让知道真相的阿南死。与其说是她在爱情和亲情里做选择,不如说她根本没得选,她不能让阿南死,可她也不愿哥哥出事。
她以为她做的很好了,完成了使命,求哥哥放她和阿南离开,她保证这辈子不会泄露哥哥的秘密,毕竟哥哥也是她前半生为之奋斗努力,不惜出卖灵魂的信仰啊。
可到头来,当沈泽的刀子指向她,一切都是哥哥给她的圈套,那一刻,不仅仅是失望。而是沈珂信仰的坍塌。
她什么都没有了,不,确切说从来都不曾拥有。亲人的爱,爱人的心。一切都是梦一场。她如小时候一样是被这个世界孤立,抛弃,得不到任何温暖和爱意的,被厌弃的人。
她这一辈子,就是一场笑话。她努力过,可最终什么都没得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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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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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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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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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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