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这南方梁国的实力,眼下委实难以窥清。
突骨兀只知道,汴京城中的禁军,兵强马壮、威风凛凛,兵甲战械,也比他们金国更为精良与先进,似乎在将来会是个难啃的骨头——如果他们覆灭辽国后还想继续南下的话。
罢了,先共灭敌辽再说。
军议既定,第三次出使自然再上日程。
辽国上京。
已连绵半月的秋雨在日间突然奇迹般歇止,转眼间云散日出,整片天地一片清明,恢复秋高气爽的蓝天白云。
更为奇异的是,高悬当空的艳阳之侧,竟似乎隐隐可见第二个太阳。
认为这是天赐良兆的天祚帝大喜之下连御数女,却发现自个连番折腾后竟依然龙精虎猛。
喜上加喜的天祚帝立时认定这不仅是天示吉兆,更是天降恩泽,已许久不上朝的他,竟破天荒地召集群臣,再不顾朝中激烈反对,锤定明春西巡国策。
身为这统御万里疆域的雄主,他必须要好好看看这祖宗留下的大好河山,而不是再困于几京之间的樊笼。
在几个反对甚激的朝臣被天祚帝直接拖下去杖毙之后,一时间朝堂上再无反对之声。
有人委婉提出东面的胡虏暗中建国似乎蠢蠢欲动,却被天祚帝嗤之以鼻。
将老朽之辈与呀呀幼童尽皆算入也不过区区几十万人口的小部落,对坐拥广袤土地、几千万人口的大辽来说,不过疥癣之疾而已,还真能反了天了?
先安排一只兵马看好这胡虏,待其游够了山水后,御驾亲征,必覆手可灭。
又有忧国者忍不住提出,不如先起兵灭了这胡虏再巡游天下,收获的自是被打出屎尿的凄惨下场。
若非为了威风、若非为了舒适,西巡阵仗委实庞大得会耗费很久准备时间,身为一代旅游狂人的天祚帝,巴不得明儿个就能启程。
可这蠢东西,却说让他再缓一缓、先去做灭一小国的无聊之事?
老子游性正浓,你却跟我说还得缓缓?何轻何重,你丫的竟分不清么?若非见你这老儿平日看来还算顺眼的份上,就不止是屎尿齐飞的结局了!
厌弃地挥手让人将拉了一身的老儿拖下去救治,天祚帝直接宣旨散朝。这被整的有些冒火的旅游狂人,自是又找后宫嫔妃泄火去了。
如果说,大梁的辉宗,是个好色贪财的荒唐艺术皇帝,那么辽国的天祚帝,更是不遑多让的可笑旅游狂人。
同样好色荒诞,只不过前者好歹还留下了一些艺术瑰宝于后世,而后者,除了自个爽之外,便毛都不曾剩下。
天现二日,这天祚帝眼中的天赐良兆,在群臣看来,分明是不吉预示。可前车之鉴在,又有何人还敢吃饱了撑得再有异议?
同样腐朽荒唐的王朝,哪还剩下多少铮铮铁骨之臣。
万里之外的梁夏之疆,大梁屈指可数的名将之一折师中,正指挥着一场规模不大的战争。
薄雾还在天地间翻滚,暗淡的朝阳从雾气中透露出些许淡黄,没有一丝热度。
山坡以东地势平坦开阔,极适宜大梁西军依阵图而战的特点。
折师中治凤翔军,也是将阵图操训得极为熟,趁大雾将散之时,两万兵马分前锋、殿后、中军、左翼、右翼五个大阵进入战场展开,中军以一万步卒组成,前锋以三千步卒及战车组成,其他三阵以步骑为主,气势恢宏。
大雾消尽,天地之间重复清明,辽阔的战场展示在众人面前,凤翔军统帅策马居于正中,眺望全军。www.xiumb.com
凤翔军将卒作为西军精锐,早已照阵图操练娴熟,此时在平阔地带摆开阵列防御,威势非凡。
令旗挥动下,五军大阵铺陈开来,一个逾四里纵深的壮阔阵列,像精致的器械一般缓缓往前推进。
大战即将开启。
西夏大军也早已自远处简陋的营寨之中出来,在大雾弥漫时便已在远处河岸右侧列阵,只是西夏军的阵列没那么复杂,只是为三个梯次从西往东依次排开。
随着战鼓擂动,西夏一将率前军率先发动攻势,一队队人马,直接往凤翔军前锋阵列以及前锋与左右翼之间的空隙杀过来。
“谁给得这些蠢货勇气,竟还敢先一步进攻?”已与西夏交战多年的折师中忍不住讥讽起来,他着令身旁校尉通过五色旗传今前锋列阵迎敌,左右翼向前锋靠拢,阵图变幻下,再无空隙可寻。
前锋阵列撞在一起,短暂的进攻无果,让折师中感到有些不耐。
若连眼前之敌都无法收拾,日后他还何来资本去争取那会盟北虏共灭敌辽的资格?
五色令旗再挥,军阵顿变,左右翼如张开的鹤翅般迅速合拢,合力夹击突入前锋之敌,不但保护前锋不会真被凿穿,而且试图一举将这支敢凸前杀入的西夏军给吞掉。
一枪如龙,击破身前大盾后又直接洞穿了掩于盾后的披甲之敌,爆发的枪劲甚至将残躯炸裂,但野利荣并未继续前冲,看了眼身旁所余不多的精锐、再扫了下如巨钳合拢的梁军,他终于策马回冲。
军阵的变化,比此前更快,阵势也更为精妙,本以为此次能在敌人毫无防备之下直接洞穿前锋、随后将其冲溃的野利荣,终于放弃。
号角响起,随野利荣而凶猛冲击的精锐化前为后,开始高速退却,赶在鹤翼大阵的两翼彻底合拢之前,冲出了西军的包围。
野利荣已率军退却,但战争并未结束。前中两个梯次的西夏大军仍在疯狂进攻,后军继续作为预备压阵。
殿后大军中的折师中心情稍畅,鹤翼大阵的翅膀再次缓缓展开,转为偃月阵,他要将敌军攻来的两个梯次尽皆吃下。
中军化做偃月之底,防止阵脚再次被击穿,后军逐步前压,随时准备全军压上。
可敌军的战力之强,依旧超出了折师中的预计,尽管无法凿穿月底,但两翼兵马在仿佛铁锹子般的轮番冲击之下,偃月两端被不断消融,月弧渐渐缩小。
眼见原本的目的不能达成,大阵之间再次调兵遣将,前锋往两翼填充,中军开始前突,偃月化作了锋矢。
鏖战一天,西夏与大梁西军的这次碰撞,以西夏的小败而告终。
望着夕阳下的血腥战场,折师中内心却毫无喜意。
因为他麾下的凤翔军乃是西军精锐,而西军却是整个大梁真正能够野战的军队,而此刻竟连西夏的一支并无盛名的偏军都无法吃下,那在不远的将来,大梁又如何会盟北虏共击敌辽?尽管敌辽已经摇摇欲倒,但毕竟仍有百万兵马,而大梁禁军的战力......
此刻的折师中,除了渴盼自己能够取得率西军北征的资格外,也只能寄希望于毫无战力可言的大梁禁军,将来遇到的都是些软柿子,而真正的硬骨头都为北虏所碰了。
一段古老的传说莫名在折师中脑中闪过:为将者之能,不仅在于个人的勇武与智谋,还有对麾下军队的某种奇异提升,真正的名将,当令整支军队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天翻地覆的帷幕,已将开启,他折师中,必将成为绝世名将!
当然,在这之前,他必须往汴京一行,以取得率军北征之资。
远在万里之外的李寻香,同样在昏暗的天地、如瀑的秋雨中,莫名感受到了天翻地覆的帷幕之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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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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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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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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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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