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月紧紧握着的拳头松了几分,在哭喊声之中,避开了纸钱往里面走。
正厅挂满了白幡,雪白的一片,满屋子的女人们哭的凄凉,孩童的哭声也夹渣在了其中。
尸体停放在厅中,外围铺了一圈鲜花,狄临舟身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了,换了一套寿衣,平静地躺在了那里。
或许是有仵作处理了一下,他的头发被打理的整整齐齐,一如之前笑着说要揭开姜令月的面具一样的少年。
李氏匍匐在他的身上,伸手抚摸着他的脸颊,一双眼睛猩红,好像眼泪都流干了一样。
她的哭声沙哑无比,早就哭不出来了。
她鬓边的发好像白了许多,在风中摇曳尽显孤独与寂寥。
老太君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捂着心口,一只手擦着眼泪,好像老了许多。
她中年丧女,晚年丧孙,这种痛苦,对于他们来说是莫大的打击。
好似那杨门虎将,满屋二郎皆战死,只剩下一门女将苦苦守着。
连姜令月都跟着动容了几分,眼睛发酸,一滴湿润落到了她的手背上。
姬元泽走了进去,半跪在了老太君的面前:“外祖母恕罪,今日皆是我安排不妥当,害的临舟丧命。”
姬元泽是自责的,他甚至觉得无言面对着满屋的狄家的人,若不是他过于自信了,怎么会害的狄临舟命丧黄泉。
老太君低头看了姬元泽许久,眼泪滚落了下来:“都是命,都是命,我们狄家替皇帝卖命的时候就想到了,总会有这么一天的。”
老太君伸手抚摸着姬元泽的头发:“倒是苦了你,苦了你这个孩子。”
说着,满屋子的人再次哭泣了起来,他们今日才知道,陆家做的一切,知道先皇后如何死的。
狄家收到的委屈,终于有所发现了,逆臣贼子也全都被拿下了。
可他们狄家,再次付出了鲜血的代价。
“快快起来。”老太君将姬元泽扶了下来:“好孩子,老身知道你,你与六殿下关系好,他也有杀母之仇在心,他想让他也报仇雪恨,让他也立功,可……”
整个屋子的人忽然寂静了,他们虽然是将士,但不是大头兵,不是那种头脑简单的人,很快便察觉出来不对劲的地方。m.xiumb.com
老太君的话不算太直接,可姬元泽和姜令月都听得出来其中的意思。
姜令月垂首没开口,若是说起来,姬元泽事事都想到姬元枫,确是因为自己的关系。
狄临舟的死她也要占一部分的责任,如果她再快一点,他是不是不会死。
姜令月甚至不敢看那张脸,只觉得呼吸都在颤栗,她无法忘记那只从她手中滑落的手腕,她不停的想,如果自己快一点,如果自己及时抓住他,他是不是就不会死。
这个鲜衣怒马的少年,不过十七八岁,却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整个狄家再次受到了惨重的打击。
眼泪顺着脸颊姜令月的脸颊滚落,无声滚落,渐开了一朵水花。
“哭都什么用?若是我们自相残杀,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狄耀岑背着手走了进来。
那张脸上布满了冰霜,眼眸冷冽的可怕。
“是。”狄炎沉寂了许久,盯着孙儿那张脸老泪纵横,他抹了一把眼泪说道:“好在尘埃落定,日后我们狄家再也不用小心谨慎,远赴津州度日了,一家老小,可以留在都城了。”
话音落下,狄耀岑和姬元泽对视了一眼脸色微微变了一下。
连姜令月都愣了一下,狄家付出了这么多,狄临舟甚至付出了鲜血的代价,不过是为了一个事情,姬元泽能坐到太子的位置上,整个狄家可以松一口气,不必再刀尖舔血。
可……
“怎么了?”老太君瞧着二人的脸色不太对,沉声问道:“莫不是还有什么变数?”
狄耀岑往前走了进步,立在了狄临舟的身边,他半蹲下身体,伸手抚摸了一下狄临舟的脸颊:“你不该救他的。”
真的,狄耀岑就是这么想的,狄临舟不救昭宁帝救不会死。
昭宁帝不在了,大不了杀了姬元辰,抢夺这个位置。
可他们忠心护主,下场是什么?昭宁帝轻拿轻放,竟推迟了立太子的事情,叫狄耀岑都不敢开口说话。
倒是狄临松红了眼睛,如同爆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开口:“也不知道,必须爱是怎么想的,说先不立太子了,怕冲撞国运,反而册封六皇子为盛王,入住齐王原来的府邸!”
“那我们的临舟呢?”老太君急眼了,明明是狄临舟救驾有功,怎么会……
“临舟的恩典还是王妃亲自开口求的,只追风了个勇毅候,刻功德碑,和墓志铭。”狄临松声音哽咽,满心的不服气:“我弟弟用命换来的,竟然被别人抢了功劳。”
砰!
狄临松气不过,一拳头打在了柱子上,手背上猩红一片,可见他有多生气了。
整个狄家再次沉寂与一种悲伤的气氛之中,他们觉得,狄家为西陵付粗的这么多大为不值得,到头来,什么都没有得到,反而为他人做了嫁衣,自己的人血撒了满地。
从前是,现在也是。
当初狄锦瑟不在了,不足半年,陆皇后荣登凤凰位,现在也是,狄临舟不在了,姬元枫却顶替了姬元辰的位置。
按照到了,姬元辰的那一些都该给姬元泽才是的呀!
厅中一遍寂静,那度往生的僧人走了进来,立在了狄临舟的头顶的位置,敲打着木鱼诵读着经文。
偌大的厅中,上百人,却寂静无声,偶尔能听到孩子小声的抽泣着。
“王爷!”门口走进来了一个人,众人回头一看,却是小德子。
小德子看着满屋的白幡,微微低下头去去:“请老将军,老太君节哀,陛下感念小公子冒死相救,追封为勇毅候,并且给所有狄姓的人放七日休沐,等到勇毅候下葬,再入宫谢恩吧。”
好家伙,狄临舟是为了救昭宁帝而死,他不轻不重追封一个勇毅候,却要整个狄家的人对他感恩戴德,怎么那么瞧把他给能的,天下的好事情,他都想要占尽。
狄炎低头沉声回答:“是,多谢公公,请公公回禀陛下,我狄家满门谢主隆恩。”
小德子公公点了点头,抬头看向了姬元泽说道:“王爷,陛下有命令,请您此刻立刻带人抄了陆家与齐王府,陆家诛九族,一个人也不能放过,齐王府也是如何。”
“本王知道了。”
小德子微微颔首,低声说道:“陛下说,天黑之前,请王爷给个答复。
“嗯。”
姜令月瞧了一眼小德子,眉头一皱,这就离谱,姬元泽属驴的么?还要拉磨么!
“奴才告退。”
小德子离开之后,狄临松站了起来:“表哥,我也去,我和你一起去抄家。”
他的心中憋了一个口怒气,这怒气,不散发出来只怕是寝食难安。
“嗯。”姬元泽微微颔首。
狄临松立刻背上了剑,冲了出去。
姜令月走到了狄临舟的灵位前面,她亲手给他上了一炷香,心中默念,愿来世,你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潇洒示意,游历九州,再也不被约束了。
上完了香之后,姜令月骑着马,直奔齐王府。
整个齐王府已经被黑羽封锁了起来了,里面的金银珠宝几乎已经被搬空了。
黑羽看到姜令月骑马而来的时候,主动散开了一个位置,推开了门让姜令月进去。
门一开,女子跪满了院子,她们穿的花花绿绿的,打扮的俏丽,一看就是姬元辰的那些宠妾们。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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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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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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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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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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