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宛如宣泄般的嚎啕大哭。
担忧远在筵席上的秦桓孤木难支,担忧被自己叫回去的宿朝会身陷险境,担忧身后不知何时会突袭而来的刺杀,担忧自己会不会就在不经意间掉落进姜温韦温柔话语的陷阱里……xǐυmь.℃òm
甚至担忧到都不知道该不该使用存档。
这是她第一次体会到即便如何努力,都无能为力改变结局的痛苦与恐惧。
也是第一次,眼睁睁地看着人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消散在自己眼前,宛若脆弱的蚍蜉。
有那么一瞬间,她真的好怕。
可她不敢说这种怕,也不知道该跟谁说这种怕,只能死死地咬牙撑着,将脆弱与软弱统统埋藏在心底。
直到秦桓突然毫无预兆的出现在她眼前,她不知道怎么的,眼泪忽然就忍不住了。
像是在外受了委屈的孩子,蓦地见到了家长,心中满是依赖和信任,情感也得以肆意宣泄。
“秦桓,姜温韦……姜温韦他……”
“我知道。”
“那宿朝他……”
“他也没事。”
“徐水昭……她真的死了吗?”
“嗯,死在了战场上,亲自带回了她兄长的尸骨,还杀了大金国一员大将,她是个好将军。”
“我答应了姜温韦,将她们埋葬在一起……”
“好,我陪你。”
一问一答间,奔流的情绪渐渐被缓解,不安的情绪也被低醇而可靠的声音给耐心细致的安抚,熨烫,直至柔软。
颜水儿吸吸鼻子,将手中的攥紧的衣襟稍稍放松,一直埋在秦桓的怀里不肯抬起的头终于再次显露在空气里。
只是那额间的鬓发终究被铠甲上的雨水给打湿,一缕缕地贴在脸颊和耳边,衬得少女那双刚哭过洗澈的眼眸愈加可怜可爱,清晰透亮。
秦桓伸出有些粗粝的大手,顿了顿,用最温柔的指腹擦掉她眼尾挂着的最后一滴泪痕。
指腹离开时,白皙瓷滑的肌肤留下了点点红痕,像是点缀在少女眼尾的红胭脂,更显双眸雾气点点,殊色尤甚。
秦桓倾下身子,与她鼻尖相碰,声音很低,似是从胸腔里共振着发出,带着深邃的引诱。
“你答应过他的,我都帮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颜水儿心跳如擂鼓,她微微垂下眼睑,轻咬着下唇,有些紧张和不知所措。
她没有再说话,他也不急。
就像是一个早就将猎物看作势在必得之物的猎手,安静而耐心地等待着,无比的沉稳。
少顷片刻,到底是心中有慌乱的颜水儿再次开了口。
“那你呢……你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
在一开始,看到他布满红血丝的双眼时,颜水儿就想问了。
这也是她最想问的问题。
可是她不敢问。
因为她露出的破绽太多了。
对镇北将军府之事的一无所知,对徐水昭身份的错乱,对突如其来神药的解释……太多太多了。
虽然看似细小,可一旦聚集起来,就是个明晃晃的破绽,令她手脚绵软。
她以为秦桓会质问她,可他没有。
他叹息一声,依旧将她安稳地笼罩在怀里,紧绷的下颚抵靠在她的颈窝。
颜水儿抬眼望去,只看得到他身后是漫天黑夜倾盆大雨。
死寂,混乱,躁动,不安,以及隐秘的血腥。
一如他的过去。
尽皆如此,袒露无疑。
擂鼓般的心跳渐渐平息,鼻尖钻进雨夜冰凉的气息,颜水儿眼中的患得患失在悄然间褪去。
她觉得,或许是这个姿势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又或许是冥冥之中那个女子给了她勇气,胸膛中相对而立的两颗心,终于在此刻同频。
“我很好,你让宿朝带回来的药很及时,你……”
“秦桓。”
她忽然开口叫了他的名字,坚定,而又饱含勇气。
秦桓微怔,而后双眸微垂,大手在身侧轻轻握住她紧握到泛白的小手,一点一点地将她紧扣的指尖松开,终与她十指相扣。
“我在。”半晌,他在她耳边轻声答道。
“我不是从前的那个颜水儿……也不是什么所谓的镇北大将军的女儿,我对以往的事没有半分记忆,我……”
望着秦桓静静注视着自己的漆黑双眸,颜水儿就像鼓起的气球突然哑了声,为自己辩解的话戛然而止。
双唇张张合合,最后却只溢出无意义的几个字来。
“……你信吗?”
信我对你没有半分恶意,信我欺瞒下的不得已,信我……担忧和爱慕你的心。
你信吗?
颜水儿心中酸涩又忐忑,觉得自己逊爆了,可心中又不自觉的升起一抹期待。
她情不自禁的仰起头,颤抖着睫羽微微看向他。
可秦桓沉默的没有说话。
他的眼中是她看不懂的深沉与复杂,如墨般奔腾翻涌。
片刻后,少女湿润如湖水般的眼眸渐渐升腾起雾气,染上了点点滴滴的失落。
“……我知道了。”
颜水儿听见自己竭力抑制住情绪,尽量用平稳而干涩的声线说道,避免自己在他面前输的太狼狈。
可下一秒,一声低沉的叹息之声传来,她的双眼蓦的进入一片黑暗。
——是秦桓用手蒙住了她的眼睛。
她下意识的抓住他的手,刚想张口反抗,唇间便蓦的覆上了一抹柔软的冰凉,带着她喜欢的雪松木的香气,令她目眩神迷。
翻涌的暗潮仿佛成了滔滔不绝的惊涛骇浪,却一遍遍温柔地漫过了她的全身,令她浑身颤抖不止。
她听着他低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心绪起伏间,四肢百骸似乎又重新涌入了力量。
“信,只要是你说,我都信。”
“因为我……心悦你。”
不是从前的颜水儿,也不是所谓的镇北将军的女儿,只是你。
从前是,以后是,一直都是。
只要你能留在我身边,我可以永远如你所期盼的那样……什么都不再记得。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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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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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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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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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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