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当颜水儿从身侧靠近太子的时候,最先传入耳中的是他那沉重的呼吸声。
一下,又一下,仿佛胸口上被压住了一块很重很重的石头,让他喘不上气,呼吸不来,甚至需要极端的力气才能从空中窃取到一丝丝的空气。
再走近些,是一股浓重的血腥味。
殷红的鲜血汩汩流出,却浸透在了他黑金色的劲装衣袍上,实在不显。
此时他耸拉着的肩膀无意识地抽动了一下,顿时犹如手掌般粗壮的锁链应声而响,蹭蹭蹭的刺耳刮擦声让上面斑驳的血迹连着铁锈一起掉落了下来。
被死死禁锢住的皮肤表面再次鲜血淋漓,伤口重复般地磨损,流血,腐败。
鲜血混着铁锈,形成了斑驳一体的新的皮肉。
他就像个罪人一般,被囚禁在这空寂的大殿内,犹如困兽,谁都帮不了他。
“太子,他……”
颜水儿不知道在自己是震撼还是疼惜,她张开嘴想说些什么,却只觉嗓子干涩难忍,什么也说不出口。
“他原是想今晚带你出宫的,都已准备妥当叫含春那丫头去接你了,却不料蛊毒突然苏醒……”
李太医眼含沉痛,但更多的却是习以为常。
这二十年间,他见过太多秦桓生不如死的日子了,不如说,太子就是在生与死的挣扎中才成长到如今这般模样。
“巫女的血脉已经将他体内的噬心蛊压制到了平和状态,你……”李太医的话语一顿,随即惊喜唤道,“殿下!”
颜水儿蓦然回头,恰好与秦桓缓缓睁开的漆黑双眸狠狠相撞。
他的眼尾已经泛红,脸色苍白如雪唇色却嫣红似血,若非那双如墨般的眸子依旧带着深沉的威压,竟是难得的给人一种脆弱易碎的怜爱感。
她张嘴,也不禁轻唤道:“殿下……”
“滚。”
粗重的呼吸带着显而易见的冷漠与厌恶,甚至还有些被惹毛了的愤怒与急躁。
颜水儿:“……”
忽然想给他挠挠下巴是怎么回事?
李太医却对着一声‘滚’接受良好,甚至赶忙颤颤巍巍地从自己的贴身药箱里拿出了一个玉瓶,从中倒出了一个黑丸子,颇有些欣慰地交到了她手里。
“你莫在意,殿下如今还未清醒,只是迷蒙间下意识地抗拒他人的靠近,噬心蛊虫虽毒却也能最大程度激发人体内的根骨,殿下是怕会伤到靠近他的人。”
颜水儿听到后的第一反应不是觉得这玩意儿有多神奇,而是下意识地问:“这种强度的激发,于身体有害吗?”
李太医苦笑一声:“凡违背常规者,不论是否自愿,都会付出代价。”
又怎么可能没有害处。
颜水儿顿时明白,这就是一种透支。
噬心蛊的存在,不仅损害着他的身体,还破坏了他的天赋,加速了他的衰亡。
让他从小就不能像一个正常孩童那般循序渐进地成长,如同一株小小的嫩芽,不论是外部环境还是自己的身体,都在渴求着他一夜长大。
颜水儿满心复杂,她手握李太医给的药丸子一步一步,小心靠近。
或许是太子已经精疲力竭,又或许是系统没有骗她,直到她走到太子的面前,太子都没有任何应激的反应或明显的排斥。
他耸拉着脑袋,高度几乎与她微微仰头时一致。
眼眶通红,像是被人狠狠欺负过了般,嘴唇却被他死死地咬着,已经咬破了好几块,她甚至都能看到上面唇瓣的纹理和牙齿留下的痕迹。
颜水儿小心翼翼地伸出手,试探着将手中的药丸子给他喂进去。
她清浅的呼吸声几乎要与他粗重的呼吸纠缠在一起,周身被他极具侵略意味的气息包裹着,耳边传来的是他剧烈跳动的心脏声。
“唔!”
突然,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一般,一直安稳且看起来逐渐平和的他忽然用柔软而冰凉的唇瓣死命地包裹住了她纤细白嫩的手指。
而后在她愣神还未反应过来之时,铁链哗啦啦地激烈响动着,她下意识后退,步子还未踏出便已经呈后仰的姿态被他牢牢抱在了怀里。
两人的身体之间再无缝隙,炙热而赤忱的温度从对方的身体中传来,带来了令人惊叹的灼烧感。
滚烫的大手从柔软的细腰上一路滑行向上,压过细腻的衣料,摩挲至她的背骨乃至脖颈……
颜水儿被这极端的温度烫得浑身颤栗,脸色在一瞬间就红成了胭脂。
“殿、殿下……”
“放开……嗯……”
原本想要阻止的声音带着令她自己都惊讶的颤抖与娇媚。
颜水儿只得住嘴,她不自在地偏过头,透亮的眼眸亮晶晶的却带着水润的光,一时间竟连空气都变得有些暧昧不清。
可秦桓却像是不知满足似的,嘴唇从她的指尖移开,头埋在了她的颈窝上,闷热的气息呼出,停滞在了她敏感的肩颈处。
牙齿忍不住轻轻撕咬着,啃食着,带着些许粗粝的舌尖缓慢而轻柔地刮过,若有似无,热烈又冰凉。
如此亲昵的动作让她浑身一抖,不禁心跳如擂鼓。
她再也忍不住,伸手去推拒,却反而推到了一堵宽阔而坚硬的胸膛上,任由她如何使劲对方却纹丝不动。
他甚至好整以暇地深吸了一口气,倏地狠狠地舔弄了一下,两人同时一抖,浑身颤栗。
颜水儿气势汹汹却浑身无力颤抖,像是软成了一滩水。
“殿下……秦桓……痛……狗男人!别咬了!唔!”
后面的话被冰凉而灼热的双唇给狠狠堵了回去。
乌黑浓密的睫羽轻颤,努力撑着宽厚胸膛的玉臂被一双大手狠狠钳制,她只得在男人压倒性的力量下,被迫仰起修长白皙的脖颈,双手举过头顶。
霎时间,两人的脑海中闪过一道白光。
那光芒中,竟也是阴差阳错的秦桓与颜水儿两人,他们呈现着与现在一般的相同姿势、状态、神情、对话、甚至就连空气中的焦灼与暧昧都一模一样。琇書網
就像是……她最开始穿越时做的那个梦一般。
唯一不同的是,这次她清晰地看到了两人身后如江南烟雨般的春色,以及她自己身上穿着的繁复却奇异的服饰。
就像是一位异族的祭司少女。
白光一闪而过,两人同时回神。
秦桓双眸微眯,神情终于逐渐恢复清明。
而被禁锢的颜水儿趁着他松懈的时候,猛地踮起脚,朝他暴露的喉结上狠狠一咬!
“唔……”
男人猝不及防的闷哼声传来,却又带着难言的餍足,抓住她的双手下意识地松开,颜水儿连忙一个后退,从他的怀抱中退出。
秦桓只觉怀中一空,方才在黑暗中抱住的唯一的温暖与光芒就这般离他远去,他下意识地伸手一捞,却空空如也。
他定睛一看,气鼓鼓瞪着他的颜水儿就这般闯入了他幽深的眼眸。
而她的脸颊、唇角和修长白皙的脖颈上,都有着可疑的红痕与湿濡,而与之相对应的,是方才的记忆渐渐回笼。
秦桓:“……”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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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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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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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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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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