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墨心一横,被风衣长袖遮蔽的手臂攀上陶瓷碎裂般的细密裂缝,裂缝中渗出扭曲的黑暗,短刀随即覆上化不开的浓郁墨绿。
它们如两道黑光,交错着剪了过去!
铮!
短刀铮吟,那颗新长出来的头颅再次如破衣服卷成的布帛团飞起,而这一次,断口处覆上了一层浓郁的黑暗!
再次没了头的斗篷僵在那里,除了“脖颈”处盘旋的近黑墨绿外,一时间没了动静。
可好景不长,令人厌恶的溺毙兽吼再次炸响,旧头溶解,墨绿没有熄灭,但新头却在另一个未被墨绿覆盖的位置重生了!
“……”
眼见墨绿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快速被覆盖、消散,圣骸瑰鸟、异化债务处理人和脸花簇们也向这边赶来,元墨知道这个办法行不通,面铠下的异色双瞳一紧,再次欺身上前,双刃重挥,重复起刚刚证明已经无效的行动。
尚未完全恢复行动能力猩红斗篷的头颅再次飞起,但,它没有落地——
寒冷黑暗的太古能量自元墨胸口破出,化作一张上下颚似骨如钢狰狞大口!
嘭!大口弹出,猛地将飞起的头颅吞入,充斥着恐惧的溺毙兽吼与辨不清材质的疯狂摩擦声便在此刻炸响,而元墨此刻却听不清了——
那颗头颅与魔神之力接触,其中破碎却数量极多的信息蜂蛹入脑:
巨大的地下空洞中,提线木偶般向胸前绽着大口的僵硬人影掠来的瑰焰巨鸟;
幽邃的通道中,手持各样兵器与身着黑黄甲胄的兵士厮杀的无神躯体;
灰区空地中,被紧紧捆绑住的,惨叫、翻滚着的褴褛人群;
物品洒落一地的木屋内,一只手抚摸着映有五人的泛黄照片,一只手持着菜刀对准自己脖颈的中年男人。
他的无视了门外元墨感知不清的拍打声和哭叫声,只是身躯颤抖,点点晶莹散在相片上,最剔透的那滴,刚好落在其中一个个子在五人排中等、右额有疤、脸上却充斥笑容的少年脸上。
而并非所有场景都在【现在】。
更加迷蒙遥远的片段中,在一片周围充斥破碎不堪的山石的孤立画面中,一个直径百米的巨大灰白卵形身体上支棱出无数尖细锐利、像多彩的金属一般的脊刺;
在卵形较圆的那一端是长着圆而薄的嘴的松软发泡的脸,上面伸出三支顶着黄色眼睛的眼柄;wWW.ΧìǔΜЬ.CǒΜ
身体底侧长满了可能是用来移动的白色锥体,长长的触手在上面虬结生长。
巨大的它正耸立起身,搏动和摇摆着,发出轰鸣震耳欲聋。
几乎同时,喷薄无数光热的璀璨球体灼灼,从场景外生生挤入,如浩日倾颓,将整个画面涂成金黄,这尊如同蛞蝓的魔神的一切行为变得毫无意义,灰白的骨肉和碧绿的鲜血一同被蒸为虚无。
祂不熄的怨念和残余流入世界深处,被时光与恶念染上妖异的猩红,最终于漫长岁月的一丝契机里诞出一点新的思维…
祂仍然叫那个祂最初的名字——【格拉基】。
看到、听到以上场景的元墨却笑了起来,一边指挥离那队千岩军不远的萤术士们前去支援,一边道:“你还变成【闪光】的了是吧!不过既然已经死了,就好好在地下待着!”
可猩红斗篷,或者说【格拉基】混乱的新生意识已经不会回应他了,被夺取一部分意识的祂不再有复杂的思考能力,此刻的祂与祂的“信徒”们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但他们,它们或者是祂们,现在只有一个想法——
把自己抢回来!
咚!
猩红斗篷拔地而起,地面塌陷崩碎,无数闪烁猩红的白骨堆叠而成的身躯狠狠撞在了元墨身上!
刚从繁杂画面中脱离出来的元墨只来得及把双刃交错于身前,便被巨大的动能摁向了空洞之顶!
快速移动中的破碎的骨骼构成的躯壳磕碰摩擦,一根根似乎是多彩金属材质长刺探出——
嗤!
愿望之力与魔神之力构筑成的躯体被贯穿,那颗能量化作的兽首被生生扯了下去,被侵蚀肢解了部分的头颅回到了它主人的怀抱。
显然,没有技法能力的元墨在近身战方面的本事,不会比一个依靠生物本能厮杀的残缺魔神强多少。
“艹!大领主!”元墨不惧对方的控制,但痛是真的痛,“但还好…
“我tm也是!”
本就几乎支离破碎的皮肤扭曲起来,血肉缝隙中浓郁的黑暗太古能量喷涌而出,百道近黑墨绿拧成七根粗壮触手,狠狠钉入了空洞岩壁和撞在他身上这只发红的骨蛞蝓体内!
轰!轰!
两声巨响炸开,骨蛞蝓被三根缭绕疫病的太古触手猛得一甩,和早已没有人形元墨一同重重地嵌在了空洞之顶。
骨蛞蝓晃了晃刚刚长出的、与身体极不协调的渺小脑袋,用白骨中延伸的尖刺将自己拔了出来,似乎想要咆哮一声,可时间不多的元墨哪里会给它这个机会,四根触手再拧,如长鞭一般的硕大手臂轰然砸落——
刚刚起身的骨蛞蝓又嵌了回去,令人不适的嚎叫也被呛了回去,但这还没完,那扭曲的近黑手臂上裂开一张张涡旋口器,快速扯下了一簇簇散发异香的猩红。
既然分割它的身体有效,那就接着做!
不出所料,带着惧意吼声与骨骼磕碰的咔咔声此起彼伏,一根根愈发明亮的多彩金属尖刺朝扭曲手臂扎去!
元墨当机立断,将手臂一甩,竟直接让它与身体分离,朝空洞角落飞了过去——
他的【魔神核心】中魔神力量尚有剩余,暂时抛去一些,不仅能减少身体负担,也足够在属性上与眼前正争斗的这位残缺魔神持平。
而骨蛞蝓的吼声却因为眼前的情况一滞,它不明白这个气息有些熟悉的家伙为什么要以自己的身体为代价分割它的身体。
但并未丧失核心部位的它不会因此停止行动,只听它低吼一声,巨大的身形脱离岩壁,往下一沉,竟凭空消失不见!
“这一招…应该和那些被控制了的人差不多。”
话虽这么说,但元墨一时间犯了难,如今疫病与猩红相互交错,近乎不分彼此,感知骨蛞蝓的位置并不轻松。
那么,优先保护自己、做好战斗准备还是保护飞出的手臂、防止对方重聚就是个问题了。
但很快,元墨就不用思考这个问题了——
“黯虺——要不要我来帮你啊——功劳对半分——”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远处传来,虽然他听起来是在询问的语气无比真诚,但却让元墨已经不存在的汗毛根根直立。
“【博士】?!”元墨看见远处洞窟钻出的样貌出众,头生蓝发,身穿黑红长风衣的身影,一时间明白了很多事。
刚刚他感应不到那三个演技炸裂的家伙并非因为地形变幻或是控制权被格拉基夺回,而是【博士】本身根本不惧疫病侵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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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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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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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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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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