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陈总的示意,高经理没再继续刚才的话题,说道:“苗总,公司给您带了点特产。”说完,将脚下的手提袋放在茶几上。
“陈总,您太客气了。”我接过手提袋,里面是几条精装的香烟和两盒小罐茶。“陈总,咱北京不产这个呀。”
“就是一份见面礼,您就当特产收下吧。”
“行,我收下。”我也没磨叽,痛快的收下了礼物。
我看向坐在对面的高经理,以我对人的判断,他肯定不是体制内的人,因为他是身上散发着一股不羁的气息,有点向商超,但又不太一样,长期在商场上混的人不会有这种感觉,他们更多表现出来的是圆滑世故,长袖善舞的特性。这个高经理属实有点另类。ωωω.χΙυΜЬ.Cǒm
“说到上海人,我上午刚和魔都安装的李总见了面,聊了很久,他说经常和你们一起参加政府投标。”
“这话不假,一般大点的政府项目,我们经常在开标现场碰面的。”
“那您对魔都安装应该很了解吧?”我看向陈总问道。
“嗯,还算了解,他们的体制和我们不太一样,我们现在权利都收回集团了,像您这里的标,我们都是集团出面参与,魔都安装那边还是区域公司投标的模式。”
“有什么不同吗?”
“算是各有好处吧,”李总递给我一支烟,整理了一下思路说道:“像我们这样的模式,集团会有一个比较强大的业务部,全国各分公司将资源报给集团,集团评估后统一做标书,资源统一调配,标书完成后,由分公司投标,关系也由分公司维护。而魔都公司,他们所有项目都会由区域公司统筹,集团一般只起到监督服务的职能,并不具体参与投标的具体过程。”
“那魔都的模式更灵活些是吧?”我问道。
“可以这样说,魔都安装权利下放的比较多,前期确实更灵活,但后面问题也会不少。我们两家的模式就像魔都安装是孩子大了分家过,我们没有分家。他们的孩子自由度更多一些,我们的家长权利更大一些。”
“那他们中标的概率就会大一些吧?”
陈总没有说话,他在判断我这句话的目的。我侧头看了一眼高经理,他也没说话,只是平静的坐在沙发上,好像这个事情与他没什么关系一样,他的状态隐隐有些凌驾于陈总之上的感觉。
“这么说吧。”陈总思忖了一下开口说道:“如果按照产值来看,魔都公司这些年比我们要高一些,他们权利下放给分公司后投标门槛儿很低,但要是按照项目的知名度来说,我们应该是最好的,苗总,就说北京,长安街沿线,有些名气的项目,都是我们做的。”
我点点头,没有否认,作为北京人我这方面心里还是清楚的,然后问道:“魔都安装那边虽然是独立分公司模式,但他们的管理还是挺严格的,我听说他们从来不做挂靠。”
这句话说完,我特意看向高经理,他不屑的笑了一下,没有开口。
“苗总,挂靠是违法的。没有人会说自己挂靠,这种事儿我们也从来不做。一旦被举报或者被查出来,损失就是巨大的,更别说还有信誉方面了。”
“上午是谁来的?”高经理问道。
“他们重庆公司的李总,还有赵经理。”
“我猜就是他俩,苗总,这两个人没一个底子干净的。”
我看向高经理,心道:够敢说的呀。“高经理,您这是话里有话?”
“我们经常在一起投标,知道他们的套路。”陈总接过话说道:“老高,今儿咱就谈项目的事儿,别扯远了。”
我思忖了一下,开口说道:“二位,其实这次和你们见面,也有领导的意思,这个标比较大,我们朱总很关心,让我一定要把各家的情况了解清楚些,万一有事儿可以在招标前及时发现。”
“您这里什么时候开始招标?”
“咳,不瞒着二位,现在各种消息满天飞,真假难辨,所以时间延迟了一些,估计也快了。”
“能问一下你们评标的方式吗?是综合评分法还是最低价中标?”
“还没定。
“哦。”陈总点了一下头,抽了一口烟,说道:“入围的单位多吗?”
“应该不多。”
“苗总,我想问个问题,您这么大的标,是在集团招还是在重庆招?”
“应该是在重庆招标。”
“那集团参与评标吗?”
我看向陈总,心里已经揣摩到他的想法,就说道:“这个不一定。”
“我们了解过,一般大一些的标都是集团招标部在组织,您这儿应该也一样吧?”
“李总,是这样的,之前很多项目的大标确实由我们集团组织,但现在项目越来越多,集团招标部的人很多都派到了城市公司,我就是集团招标部派过来的,现在集团已经没什么人了,组织招标还真有些困难。”
“那评标呢?”
“也不一定,很可能也放在重庆。”
“也就是说集团最后只负责定标?”李总继续追问道。
“是这样的,我们刚成立了西南公司,重庆和成都的项目都属于西南公司的分管范围,集团给的授权也很大,一般没有争议的标,西南公司老总就可以直接拍板了。”
“那集团什么也不管?”
“那也不是,大额的支付需要经过集团总裁审批才可以。”
“多大的额度?”高经理开口问道。
我笑了一下,没有说话。李总也发现高经理问的有些不妥,就也跟着笑了一下说道:“苗总,咱们都是老乡,话不会拐弯抹角,这个项目我们肯定会全力以赴的参与,所以想多了解一些信息,当然也不会让您为难。”
“没事儿。”我平和的说道。
“苗总,我说句实话,您这里的项目没点关系的来都不会来,就算你打电话邀请的单位,他们都会做评估,到最后还是我们圈里的几家单位参与。
“陈总,您的意思是来的人都有关系?”
“多少都有点吧,只是渠道不同。”
“李总,您这话说的太直接了吧。”
“就是这么回事儿,苗总,你心里也应该有数。”这时候高经理接过话说道。
“我有什么数?”
“这不重要,再有关系也要靠实力,不然都是瞎扯。苗总,我听说过你的一些事情,做事儿挺狠,这不是坏事儿,有咱们北京爷们儿的劲儿,我高东挺欣赏你。但这个标,不管怎么折腾,没关系的肯定中不了。”
“高经理,您这话说的不合适吧?”
“没什么不合适的,关系归关系,实力是实力。”
“那你的意思是,我这儿没有干干净净来投标的单位?”
“几乎没有。”高经理毫不避讳的说道。
“行了,老高,你少说两句。”陈总有些不悦。
“说不说都是这么回事儿,各凭本事吃饭,有本事的多吃些,没本事的饿着。”
“高经理,够直白。”我没有任何不爽,反而点头确认道。
“苗总,您在这个位置,喊我们来,是给我们面子,但你开始就提魔都安装,他们做事儿的风格我非常了解,重庆这个地方如果没他们,要比现在好得多。”
“高经理,你这样说别人是不是有点过了?”
“这么说吧,好人做不了工程。”高经理更加直白的说道。
这时候一声闷雷从室外响起,我看向窗外,外面乌云密布,马上就要有一场大雨降临。陈总和高经理也看向室外,就在这一刻,豆大的雨点噼里啪啦的已经砸溅在了窗户上。
“好大的雨呀。”陈总说道。
“应该是阵雨,很快就过去。”我说道。
因为雨水的声音,我们几个人说话声音都加大了一些,我看向陈总说道:“高经理平时就是这种性格?”
“就是说话直,人很不错的。”
“山中有直树,世上无直人。高经理既然都说道这个份儿上了,可以再继续说说。”我看向高经理,这次平和的目光变得有些犀利了。
“你一个月收入多少?”
“你一个月收入多少?”我没客气,直接反问了回去。
听我这样说,高经理一点没生气,“我给你等额开一份工资,咱们交个朋友。”
“你骂我?”
高经理有些不屑的看着我,似乎在说我给脸不要脸。
我看向陈总说道:“这是您的部下?”
“我没那么牛逼的部下。”
“您是哪座庙的我不知道,如果你真有实力,把安装的标弄回集团去招,或者让老板直接定给你们,要是没这个实力,就好好说话成吗?”
高经理不屑的看着我没有说话。
“我请你们来就是要了解一些情况,领导也交代我了,把这个标组织好,别招标的时候乱七八糟什么人都来。不合适的单位可以不邀请。”
“苗总,你这话说得有道理,不该来的早就来了。”高经理毫不客气的顶回了我的话。
这时候,外面的雨越下越大,窗外的景色已经彻底被水汽所笼罩,几乎没有了能见度。
“高经理,要么你直说,要么就别说。”
“该说的我都说了,你不会听不明白,如果还不懂,投标的时候就知道了。”
“你确定我会邀请你们吗?”
“确定。”
“为什么?”
“我不来,这个标就招不起来。”
“这么牛逼?”
“嗯,这个标除了我和魔都安装,其他人没戏。”
一声炸雷,从房顶响起,但房间里我们三个人却出奇的安静,我看着这位高经理,似乎看到了当初田千帆的影子,但他似乎更加跋扈一些,他毫不在乎我的想法,笃定的认为自己已经凌驾在公司之上。这与我在成都和老板谈话时候朱总说的又吻合在了一起,看来他们也在之前找过了高层,朱总说的人里面也应该有这家,他应该就是那个提出中标后拿钱让我离开重庆的人。看来朱总早就知道这里的情况。
他妈的,人善被人欺,如果我今天怂一点,明天就别想抬着头做事儿。
“你们先坐一会儿,等雨小了,我帮你们找一下雨伞。”说完,我站起身,走回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这小子挺有意思。”起身后我听到了他们的最后一句对话。
我坐回到办公桌前,快速的在电脑上个找到了监控的程序,点击了确认键,然后退出页面,看向对面的两个人。他俩正在小声的交谈着,陈总脸上有些不悦的神情,显然是觉得这位高经理有些过于口无遮拦,但高经理脸上确实毫无顾忌的表情,因为外面雨声很大,我完全听不清楚他们的谈话。
几分钟后,陈总走过来,坐到我面前,递上一支烟,说道:“苗总。高经理不会说话,让他在那边坐会儿,我和您单独聊两句。”
我没说话,也没有接他手上的香烟,平静的看着陈总。
陈总脸上丝毫没有尴尬的表情,把烟放在我面前,开口说道:“苗总,老话儿说,下雨天,天留客。很多事儿你左右不了,也就别自寻烦恼了。”看我不说话,陈总也不生气,继续说道:“苗总,有些事儿说透了没意思,彼此心里清楚就行,没必要伤和气,都不是小孩儿了。”
“你们高经理做的是大人的事儿吗?”
“他就那德行,不用搭理他。”
“陈总,你到底想问什么?”
“我要你帮个忙,在招标文件里设几个门槛,提前告诉我投标入围单位有哪几家。”
“这么直白?”
“嗯,没必要藏着掖着。”
“不担心我汇报?”
“不担心。”
我抬头望向窗外,思忖了一下说道:“我和你说了,魔都安装也提这个要求,我帮还是不帮?”
“无所谓。我不强求。”
“陈总,我这个人吃葱吃蒜不吃姜。有些时候我看自己都烦。”
“你确实和我听到的差不多。”
“您过奖了。”
又是一声闷雷,雨下得更大了。
“来都来了,要不要我带你们去工地看看?”我看向陈总。
“现在?”
“嗯,我带你们了解一下现场,不亲自走走怎么知道这边的坑有多深?”
“外面这么大的雨,没人出门。”
“干啥非要和别人一样?牛逼的人不走寻常路,你说呢?”
这次陈总没在说话,而是表情僵硬的看向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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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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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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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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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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