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珞一掌击在扶手上,嘿嘿冷笑道:“堂堂刑部,竟然被人劫了牢,真是一帮能臣啊。”
“昨天皇后娘娘寿辰,刑部里功夫好的都被抽调到街上去巡查了,这牢中值守的弱了些。”郭毖不敢抬头。
李则简皱了眉,这个郭毖真是蠢笨不会说话。果然,承珞怒道:“还怨皇后不成?”
郭毖吓得跪了下去:“微臣不敢,微臣有罪。”
承珞的眼光扫过底下的众臣,厉声道:“这瓦剌使者,在我朝杀了人,理应好好审了定罪,现在被人劫走,让他逃了回去,你们觉得天朝还有威严吗?”
李则简跨出一步,拱手道:“皇上,老臣倒有些想法。”
“宰相说说。”
“皇上,这瓦剌使者在我们这里无论是被抓还是被杀,瓦剌大汗都不会善罢甘休,如果他们带兵打来,我们虽不会败,但也会消耗我朝的兵力与财政。他现在逃走,倒是好事一件。”
“如何又是好事了?”承珞身子前倾,盯着李则简。
李则简道:“皇上你想,如果我是瓦剌使者,在京城犯了事,又仓皇逃出,定是不会让大汗知道的,况且让他办的事也没有办成。因此,他一定会找个借口搪塞,无疑就是在给我们拖时间。”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回去乱说一通,让他们大汗借机来打我们?”萧子瞻忍不住开口道。
李则简摇头:“不会,他们的目的没有达到,打仗只不过一种威胁。”
承珞沉吟道:“李相的意见,大家觉得如何?”
太尉仇得海道:“也不过是一种猜测,具体如何情况,要看瓦剌那里的行动,老臣建议还是做好应战准备,不能不防。”
承珞点头道:“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
李则简又道:“只是,劫了傲木嘎的人,还是要查,抓到了当以叛国罪论处。”
“叛国罪啊?”承琪坐在欧慎之的书房里,听他讲了今天上朝的事,笑着道:“明人说瞎话。”
“可不是,明知道是皇上和公子你做的局,故意这么讲。”欧慎之往他杯里添了水,恨声道:“一有机会就抓住不放。”
“理解,为了女儿嘛。”
“皇上罚了郭毖三个月的俸禄,回家思过一个月。他成了替罪羊,李则简脸色难看的很。”欧慎之笑道,承琪也微微一笑:“他的确失职了。”
“让傲木嘎认为自己杀了人,琪三,你是怎么做到的?”欧慎之不解。
承琪笑而不语,欧慎之指着他道:“对我还保密。”
“把他弄迷糊不就行了吗?”承琪喝着茶,“记忆空白,事实摆着,他怀疑也没用。”
“只是那个舞妓,可惜了。”欧慎之叹道。
承琪望着他道:“是不是你们都认为我承琪是个毒辣无情的人?”
欧慎之一愣没有接嘴,承琪道:“我杀人,但不滥杀。”
“那女子也是假死?”欧慎之似乎明白了:“我是笨了。”
“你不是笨,你是对我先入为主了。”承琪冷冷地瞥了他一眼:“他说的对,我没有朋友。”
欧慎之道:“公子别胡思乱想,我是把公子当朋友的,只是觉得高攀不上。”他停了一下又道:“他是谁?”
盯着墙上的书轴,承琪没有回他的话,那是苏东坡的《定风波》词:
“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欧慎之见他痴痴地望着那幅字,急忙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单纯喜欢这幅字。”
“写得好,空灵。”承琪上前看了看落款:“雨竹?名字像个出家人,我怎么没有听过这个人?”
欧慎之道:“不是出家人,不过是个居士,是吏部一位小主事的哥哥,认识了,倒是一个读书人。”
“哦。”承琪应了一声,重又坐回座位。“公子若喜欢,这幅字送给你。”欧慎之说着就去取字。
“不用,看看就好。”承琪摆手道,又问:“文选清吏司的郎中余浩,他的能力如何啊?”
欧慎之也坐回来,道:“这个人除了好色以外,工作能力还是不错的。”
“好色?”承琪歪了头,想起泼水的女人,不由笑了:“他好色的品味也太特殊了。”
“哎,萝卜青菜,各有所爱,只要不影响工作,我就睁一眼闭一眼了。”
“人有软肋,就容易被别人要挟。这样的人,要看怎么用。”
欧慎之点头,又笑:“公子何以知道他品味特殊?”
“碰巧而已。”承琪的目光仍在那幅字上,“这个雨竹,我倒很想见见。”
“成,公子何时要见?”
“他方便的时候吧,也不能为难人家。”
“好,我来安排。”欧慎之望着他道:“清瑶,她怎么样?”
“很好。”
“不知皇上何时会让她入京?”欧慎之叹了口气:“有时候真是矛盾,既希望她来,又不希望她来。”
承琪奇怪地看他,他见了又笑:“就像父亲嫁女儿。”
他转过话题:“对了,你和张尚书家的婚事怎么说?”
“怎么说?头都撞碎了,还能怎么说?”承琪将抹额往下拉了拉,露出伤口,欧慎之见了道:“所以说你狠嘛。对自己都这么狠。”
“皇上派人去调查勤王了。”承琪把抹额戴好,“你这里,有没有山东那里的消息?”
“他什么时候让人去调查的?我不知道啊。”
承琪转着手中的杯子道:“我开始也不知,他让大理寺陈兴去了。找不到陈兴,把我急得半死。”
“定是秘密调查。”
“是,陈兴连我的剑都没有带去,我应该想到的。只是快半个月了,信息全无。最近,我有点乱。”承琪晃了晃脑袋。
欧慎之盯着他:“是不是累了?”
“不是,单纯的乱。”他闭上了眼睛,微微叹了口气:“你大儿子一晃都十五岁了,那年见他的时候还是个小孩,今天见,个子都快赶上我了。”m.χIùmЬ.CǒM
欧慎之笑道:“是啊,时间过得真快。”随即他收了笑容,脸色凝重地望着承琪:“公子,这么多年了,从吴州开始到现在,我也没有想到会和你交往这么深。”
他忐忑着,但仍是问道:“公子,你有后悔过吗?后悔为了救清瑶,让自己受了重伤。”
承琪迎着他的目光,眼神犀利,声音如眼神一样穿进他的心口:“你一直在担心,是吗?怕我翻脸,还是怕我怪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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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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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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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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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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