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琪就在当夜发了烧,罗军听他呻吟,摸他浑身滚烫,去叫醒了清瑶。
她把了脉,也没发现什么问题,写了一个方子第二天家仆去配了药服了,白天好些,晚上又烧了上去。
照顾了两夜,承琪不允许她再留在房中,他不能对她说这是服药的症状,或许接下来还会有其他的反应,只要他精力充沛不再出血,他对任何反应都能接受。
看她担心地双眼通红,他安慰道:“别担心,明天皇上会让姬先生来,我能吃能睡的,没啥问题。”
这些日子,清瑶感觉到承琪对她态度的转变,外出尽可能带着她,即使不方便带她,回来也会和她说做了些什么,还询问她的想法。
这让清瑶既高兴又难过,高兴的是他不再瞒她,有事都和她说,也听她的意见。
难过的是,她明白他为何要这么做,如果可以一辈子在她身边,他不会让她学会这些复杂的谋略,让她接触这些她看不懂的人,但,这些都是将来她必须要面对的。
她希望皇上龙体健康,永远不要生病,不要死去,这样,她的庆临就不会登上皇位,她就不会成为太后,到死她都不想要这个称呼。
她也希望承琪永远像现在这样,喊她“清瑶”而不是“娘娘”,他可以拥她入怀,而不是朝她叩头。
只是,他的身体真的好了吗?脉象都正常,体温却降不下去,刚刚点燃的希望似乎又在破灭,她哭了出来。
“你别哭啊,我真没事。”承琪见不得她哭,她一哭,他就乱了神。
“那你今天别赶我走,我再照顾你一晚上,明天等姬先生来了交给他,不然回去也睡不着。”清瑶抹着眼泪。
“成,累了你得睡会,知道吗?”承琪指着床边的软榻,“别我好了,你病了,反过来我还得照顾你。”
清瑶笑了:“那我们两个就轮流照顾,照顾来照顾去。”
承琪懂她的意思,躺好了闭上眼睛,轻声问她:“我送你的玉佩,还在吗?”
“当然在。”
“这个玉佩,是我父亲给我的,从我记事时就一直在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摸它,睡觉前非得摸着才能睡着。直到二十岁,我还改不了这个习惯。”
清瑶默默地听着,手不由伸进怀中摸着玉佩。听得承琪继续说:“我把它送给你,出了门我就后悔了。”他笑道:“我想着,哎呀,给了你,我以后怎么睡得着?”
他睁开眼,望着她:“事实上,一件习惯的事,可以被另一个习惯改掉,我习惯了每晚没有玉佩的日子,照样能睡着。”
清瑶呆呆地坐在他身边,她完全明白他想告诉她的话,但是她不想听,也不想去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会是如何。
握住他的手,他掌心的灼热感传到她的手中,她用力地握着,半晌才道:“承琪,你可以改掉习惯,却改不掉记忆,因为那些记忆陪伴着过去的岁月,是和生命在一起的。”
“时间。”承琪重又闭上眼睛,喃喃地道:“时间可以改变记忆。”
眼见着官员们从大堂陆续走出,清瑶隐身在树后,欧慎之走在最后,她盯着他的背影,每次只要欧慎之来府,或者承琪去见他,都会让清瑶回避,说明现在还不是时候,她不急,承琪告诉她,大哥是知道她还活着的,她在等待相认的那一天。
欧慎之没走出几步,承琪跟着出来叫他,他转身,两人又凑在一起低声交谈了几句,他才拱手离开。m.χIùmЬ.CǒM
见承琪往花园走来,清瑶从树后走出,姬无用跟着,两人目光相对,见他眼神,她明白他也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不由急道:“姬先生!”
承琪向姬无用使了个眼色,姬无用道:“无碍,无碍。让他休息。”说完,拉着承琪急急地往房中去。
承琪冲清瑶眨眨眼,做了个鬼脸,身子被姬无用连拖带拽地拉走,只留下清瑶傻傻地站着,罗军端着水盆过来见她道:“姚兄弟,你站在这里干嘛哦?”
“罗军,你告诉我,姬先生给公子看了怎么说?”清瑶问。
罗军眨着眼,想了半天道:“我听不懂,但应该没啥事吧。”他抬腿就往承琪房间走,道:“今晚给公子擦身子降温,明天先生给他开药,就会好的。”
听了他的话,清瑶才稍稍放心回了自己的房间。
第二天一早,宫里就来了人,要承琪入宫见皇上,他起身沐浴更衣,便随着太监往宫里去。
“秋公公,现在不是皇上在早朝吗?”承琪在马上问,烧退了些,他感觉稍稍舒畅,只是这天气却闷热得很,像是要下大雨。
“皇上今天没有早朝,瓦剌使者来了。”
“嗯?”承琪心中起疑,使者入京,必先经过边关防务,要有边关的通行证,李锐对此只字未提,这使者已经入京了。
“不先在会同馆吗?直接进宫了?”承琪不解。
这个名叫秋名的公公道:“昨天黄昏时到的,在会同馆住了一夜,今早入的宫,皇上叫你去就是想一起陪。”
“京城有齐王、端王,轮不上我这个公子吧?”接待外宾有专门的仪式和流程,并不是皇帝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承琪不理解承珞的做法,但已经快到宫门了,还是先入了宫再看情况。
一进宫门,承琪就感觉气氛不对,侍卫们的刀柄都朝前,个个手搭在刀柄上,满脸肃穆,根本没有接待外宾的喜庆,倒像是如临大敌般地紧张。
他跟着秋名到了乾清宫门前,就听到殿内有人大声说话,说的是瓦剌语,承琪久在边关,立即听懂了他在说:“皇帝陛下,如果你不答应我们大汗的条件,就别管我们不客气了。”
承琪面色一变,这哪是使臣?分明来下战书的。
秋名示意他先在殿外等候,自己躬身进门禀告,不一会儿出来道:“皇上请公子入殿,殿内有两位王爷,还有李相和太尉,以及会同馆主事。”
“对方几人?”承琪轻声问。
秋名伸了三个手指,承琪点头,提起长衫下摆进了殿。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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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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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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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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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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