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琪倒地的时候,侧头发现了床下墙壁上透来的一丝光亮。他假装晕去,等玉奴下了床,他听到他钻入床底打开了墙上的机关。
外面有顾加笑他们把守,他要出去,只能通过这个暗道。
承琪等了会也爬到床下,用手摸索着墙和地上的青砖,墙上有块砖松动,一按,墙上出现了一个洞,他想都没想就钻了进去。
进了洞就可以直起身子,里面是一条长长的甬道,有两丈余高,可并肩走两个人,甬道边的青砖墙上隔十来步就有一个台基,台基上放着油灯,此刻点得亮亮的。
承琪将靴子脱下提在手里,蹑手蹑脚地顺着甬道往前走。约莫行进了二三十米,他听到有人说话的声音。
“大大,你说他会相信我吗?”玉奴的声音。
承琪一怔,还有大大?
“他抓了锦华,你刚才的表现,他会相信的。”一个苍老的男声。
承琪往前挪了挪,声音从甬道的尽头传来,黑漆漆的,应该是有转弯。他快速走上几步,声音听得更真切了。
“玉奴,你先缠着他,给海涛争取点时间。”老者道。
玉奴的声音:“承琪太聪明了,满肚子鬼点子。”
老者哼哼几声:“再聪明,也在神君的计划之中,你只要按计划行事就行。明天去神湖,如果他们还能回来,那就要跟着他上京了。”
承琪侧着耳朵仔细辨别着老者的声音,不是张家三个老头中的任何一个。
玉奴嗯了一声,缓缓道:“大大,我入京也进不了宫的。”
“戏唱的好,自然能进宫。你不是关键,海涛才是。”
“不会有意外吗?”玉奴的声音里透出担忧:“我觉得让他来贵州就是个错误。他知道得越多,就越麻烦。”
“所以,要靠你了啊。玉奴,只要把琪三控制好了,皇帝那里好办。”老者嘿嘿笑着。
“他都快死了,还控制干嘛?我爹问为什么不干脆杀了他?”
“不能杀。”老者道,“神君的意思,他如果自己死了,与我们无关,我们杀他,不成。”
“好吧。我想办法随他入京。我先回去了,省得他醒来不见我起疑。”
承琪一听,立即返身快速往回跑,刚钻出洞口,就听得后面脚步声近,他急忙将洞门掩上,爬上床闭了眼。
“但是,你们的谈话让我更加疑惑了。”承琪皱着眉。
“怪不得你主动带我来京城。”玉奴瞪了他一眼。
“神君就是你们背后的人?那个和你说话的老者,他又是哪个大大?”承琪的眉头皱得更紧,在眉心出现了一个川字。
“你能猜出道士是张海涛,我还是佩服你的。”玉奴离开墙走了过来,坐在他的对面:“你打算怎么处置我?”
“帮你搭个戏班子。”承琪道:“京城有好几个戏班子,你喜欢哪个就哪个,我买了你当老板,就叫玉家班好不好?”
“承琪,你不要再对我好了,再好,我也给不了你什么。”玉奴叫道,眼泪却崩不住流了出来,他恨死眼前这个人了,明明是敌人,他却偏偏要和你做朋友。你把他当朋友了,他又处处骗你算计你。
“你告诉我,背后的这个神君是谁?”承琪放柔了声音,“玉奴,我只要你告诉我。你知道他疯狂的样子,或许比修王更厉害。他是一国之君,登基快二十年,这个国家治理的如何,你不清楚吗?”
承琪的眼泪也滑了出来:“你们所谓的神君,若真的成功登了基,你能保证他比皇上做得更好?何况一旦皇上有事,这天下必定大乱,窥视皇位的,又何止你们神君一人?”
他伸手握住了玉奴的手:“百年前,我朝太祖和你们海陵张氏的战争,打了多少年?死了多少人?现在才安定了一百年,百姓们的生活刚刚有起色,你忍心让他们重新回到残酷的战争中吗?”
“你爱唱戏,可打起仗来,你的戏唱给谁听?”他哽咽着,拉开衣襟,从脖子到胸脯都是承珞留下的印子,“我和你不同,我不会让皇上再有第二次。”
玉奴呆呆地望着他的身子,张了张嘴,却没有出声。承琪将衣服拉好,站起身:“你不肯说我也不逼你,你尽管去唱戏。”说完调转头往门口走。
“承琪。”玉奴叫道:“不是我不说,因为我也不知道他是谁,只知道他是宫里的一位公公。”
他站在门口,手搭在门上,听了身子一震:“多谢!”顿了一下又问:“和你谈话的大大,会是张老大吗?”
玉奴叹了口气:“你又怎么知道?”
“假死这种事,我擅长。”承琪拉开门出去,外面人声鼎沸,管焱跑过来道:“公子,皇上派人来了,在前厅呢。”
承琪到了前厅一看,来人是陈子清,承琪拉了脸,皇上服药半年,他居然没有提及一字。
陈子清见承琪脸色,笑道:“别生我的气,我没告诉你是因为我真的以为你死了。”
他摸了一下额头:“我真是笨,皇上让我拟旨褒奖田至善,我还和他杠。”
承琪问:“你服过丹药没有?”
“没。”陈子清摇头道:“这丹药,皇上也不乱赏的,得他心情好而且有功劳才行。”
“赏了多少人?”
“据我所知,李相、欧大人、郭大人、萧大人几个都赏过,还有一个是户部侍郎关文柏,有没有遗漏还得核实一下。”ωωω.χΙυΜЬ.Cǒm
承琪点头:“皇上让你来是为了修王的事吧?”
“是呢,修王的丧事要辛苦公子了。”陈子清道,靠近了承琪:“皇上今日取消了早朝,昨晚的事传得满天飞了。”
“皇后那里什么反应?”
“一早就到了皇上那里,又哭又叫的,皇上真有事,她倒也担心。”
承琪微笑了一下道:“夫妻情深是好事。”略一凝神,他问:“魏晨是什么表情?”
陈子清一愣:“魏公公?我倒没留意,如何?”
“没事,我只是想知道大家的反应,每个人都各怀心思吧。”
陈子清点头:“那是,欧慎之正在想办法,只是这丹药里有水银,很难去除。”
承琪闭了下眼,一晚上没睡,他现在头痛得要命,那龙茶的劲还没有完全退去,他只想倒下好好睡一觉。
但是,他猛地睁眼:“我的婢女绿萝的案子,陈学士可知是刑部在查还是大理寺在查?”
“不仅绿萝死了,兰牡丹也死了,皇上让刑部查,但听说大理寺陈兴也在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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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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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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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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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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