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阮秋棠终于调整好,装作若无其事地推了推关叙的肩膀,说了一句:“那我要练琴了。”
关叙在她的事业上倒是全然支持、绝不干扰,知道阮秋棠练琴的时候不太喜欢打扰、也注意不到打扰,更喜欢一个人沉浸地弹。
反倒是在弹完、赋予完情感后,她便会像之前那样,对自己倾诉想说的话、对乐谱的理解……
这样的表达才是他想要的。
毕竟对一个人有表达欲和分享欲,本来就是一件十分难能可贵的事。
于是关叙不再打扰她,只是安静地坐在花房里听着。
他的时间向来万金难比,此刻却觉得就应该浪费在此处,才不虚此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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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夕阳西下,阮秋棠才有些意犹未尽地弹完,甩了甩手,看向自己身旁的关叙。
对方此刻被黄昏的暖光照着,竟然温润得不像话,好像身上那些面对外界的锐利和冷淡都散尽了,在这片海滩上的才是真实的他。
阮秋棠这么想着,听见关叙叫了一声自己的名字。
“阮阮。”关叙站起来,笑着看她,“要不要我再背你回去?”
阮秋棠脸红了红,不过身边没有其他人,倒是不尴尬了,想了想说:“我也就……也就是中午出来的时候有点软,现在肯定好了啊,又不是真的——”
意识到再说可能又要挑起一些有的没的暧昧回忆,她十分谨慎地闭了嘴。
“而且你要是又背我回去,安东尼奥又要用那种起哄欣慰的眼神看我了。”她瘪了瘪嘴补充。
“就算我们正常走回去,他也是会用那种眼神看你的。”关叙慢悠悠地点出了真相,又无所谓地多说了一句,“更何况明天就走了。”
阮秋棠慢吞吞地在后面“哦”了一声。
“行了。”没想到关叙却忽然走过来,干脆地把她背到背上,“走吧,豌豆公主。”
阮秋棠骤然被背起来多少还是不好意思的,嘴硬道:“我不是都跟你说我没事了嘛!怎么还硬要背,显得我根本走不了路似的。”
关叙稳稳地背着她,走在沙滩上,附和道:“好好好,是我硬要背的,怎么样?”
他的语气温和得很,阮秋棠这人向来吃软不吃硬,刚才狡辩的气焰一下就消退了不少。
她咳嗽一声,伸出手指戳了戳关叙的背,别别扭扭地说道:“倒也……不是你硬背。”
“我知道,”关叙笑了,“我本来就看出来了。”
——看出来是有点不想自己走。
阮秋棠被看出来了就更不好意思了,因为她也觉得自己不可思议,多大点事,在关叙提出邀请后她居然觉得可行?
可是这也太娇气了吧!
她伏在关叙背上,而夕阳落在她的背上。
阮秋棠勾着他的脖子,还是没忍住问:“你真的看出来了?怎么看出来的?”m.xiumb.com
“你刚从琴凳上起来的时候,明显就是久坐了以后有点腰酸腿软,还无意识地屈了一下膝。”关叙说道。
阮秋棠睁大眼睛:“还有呢?”
“还有啊……”关叙看上去似乎在思考,“还有就是在你自己说完拒绝以后,还要找补的加一句安东尼奥。”
阮秋棠:“……”
这么就暴露了哈。
她戚戚地说:“怪不得关总事业有成,都是有原因的。”
“你别揶揄我。”关叙背着她,倒也不生气,“这不是得分人。”
“可能换一个人,我就变得愚钝木讷,说不定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他这句话阮秋棠自然是不信的,干脆抬手轻轻锤了他一下:“你现在说谎的技术这么差了吗?!”
没想到关叙却因为这句话放缓了脚步,脸上的笑意也变得淡了些。
但片刻后,他还是给出了一句跟刚才一模一样的答案。
“——我不是都说了,这得分人呀。”
——那扇门又变得摇摇欲坠,阮秋棠心中警铃大作,眨眨眼,只能先“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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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就这样半真半假地聊着天,慢悠悠地回了海边的别墅。
不出阮秋棠所料,安东尼奥果然真的露出了那种满意到慈祥——是的,在这样一个意大利人脸上她居然看出了慈祥——的笑容,很绅士地照例给两人问了好,再带到餐桌前。
吃过午饭就是在岛上最后的自由时间,阮秋棠正靠着卧室的大浴缸泡澡,看着外面银色的沙滩和深蓝的大海。
不知道是今晚的海面异常平静的原因,阮秋棠看着看着,也觉得心里静了下来。
她没来由地开始回想降落到c国的日子。
其实前前后后也不到一个月,却感觉发生了太多事。
尤其是她跟关叙。
一开始她坚定地觉得,只是一个仪式而已,做做样子,又没什么大不了。
而且关叙怎么可能真的对她动情。
正想着,手机的振动将她拉回现实。
阮秋棠从水中把手伸出来,看了一下是林彤的消息。
【林彤:啊啊啊啊啊啊天知道我回国以后有多忙——现在终于能喘口气了——】
阮秋棠看得好笑,想想也是,在她走以后好像就一直没怎么跟自己联系,想想也是,积压的工作有太多要处理。
而自己跟关叙,整天游游泳潜潜水钓钓鱼弹弹琴,闲下来就看书看海,中途还离岛去c国首都玩了一天。
她莫名就多了一点快乐。
阮秋棠靠着浴缸,一点一点给她敲字:“喘,喘大口的。”
见她回了,林彤头上立刻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回复速度非常之快——
【林彤:呵,虽然你的话如此简单,但你的文字伤透我的心。】
阮秋棠于是更快乐了,喜滋滋地拍了一张窗外的海滩,点进发送。
一秒,两秒,三秒。
果然,还没到第四秒,原本的输入变成了语音电话,嗡嗡嗡地振动起来。
林彤充满哀怨的愤慨的声音从听筒那头传出来:“阮秋棠!你不是人!你的姐妹做牛做马,你却在安然享乐,你不是人!”
“所以你看,我故意让你打电话给我,不就是为了给你烦闷的工作里提提神嘛。”阮秋棠觉得自己多多少少有点跟关叙学坏了,现在这种冠冕堂皇的话简直张口就来。
“行啊,那你给我提提神。”林彤也顺着她的话说了,“来吧,不然给姐妹八卦八卦,你俩有没有什么新情况啊?”
阮秋棠被这句话给卡住,毕竟确实才刚有过新情况,顿了一下才说:“好像也没有吧……”
“好,好,停,”然而林彤已经在对面紧急叫停,这次看戏的语气一朝反转,她变成了那个吃瓜八卦的,“你刚才的语气已经暴露了一切。”
阮秋棠:“……很明显吗?”
林彤:“非常明显。”
于是阮秋棠十分不情愿地,囫囵把昨天晚上的事情说了一遍。
说完又明令禁止:“不许笑!不许笑!不许笑!!!”
“好好好,”林彤是个建好就收的,“听说关叙还给你找了个经纪人?”
于是阮秋棠又把关于周宁玉的事说了一遍。
这下又换林彤坐不住了。
“卧槽!!周宁玉!!那个一把手周宁玉!!!”
“不对,等等,我主编好像昨天才见过她。”
林彤说起之前要做的那个综艺,猛地一拍腿:“等等!!!不会是我跟主编现在正在弄的这个综艺吧?”
但她也觉得这也太巧了些,而且周宁玉作为知名经纪人,肯定也不止带阮秋棠一个人,于是又自己全然否定了:“对的,绝不可能!”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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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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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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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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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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