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叙先拔了呼吸套管,却没起来,依然仰面躺在沙滩上。
潜水服的一半都沾了湿润的沙粒,但这片海滩已经被日光晒出舒适的温度,是柔和没有攻击性的,仿佛能承载许多暂时无法开口的情愫。
但他的手掌还放在阮秋棠的腰上,隔着薄薄一层潜水服,五指的温度比细沙更加灼烫,像是想印下什么痕迹似的,一寸一寸收紧,一点一点包绕。
阮秋棠脑海也有瞬间的空白,她能听出对方话里的暧昧意思,关叙是个正常男人,虽然因为教养和绅士风度导致这几天洗冷水澡的次数直线上升,但从海底到岸上的氛围本来就很好,再加上一点不可避免的肢体触碰,空气里因此产生了一点变量实在正常。
她自然也感觉到了,但整个人还伏在关叙身上——双手撑在他的胸前,而还穿着脚蹼的双腿,仿佛真的如童话里的小美人鱼那样屈起,交叠着碰着关叙的膝盖。wWW.ΧìǔΜЬ.CǒΜ
阮秋棠在这一瞬想到很多不该想的东西,但竟然没有一条是想要立即推开。
她当年上学的时候也去过海滩,但常常只是匆匆路过,看见海边奔放的穿着清凉的爱侣时也没什么保守的想法,偶尔还会祝福一下。
但当她自己在海滩上,虽然全身都还裹着潜水服,但这一身从另一方面说也将身体的各种优点全都展示了出来……
因此她感觉到了关叙放在自己腰上的,慢慢变紧的五指。
阮秋棠的腰感受到一点细细密密的痒,还好大半张脸颊都被潜水镜挡着,不至于让自己现在的表情被关叙洞悉到。
可问题是……
就算隔着潜水服,前一天出现过的一些场景,在这一次更鲜明地让她感受到了不对劲。
阮秋棠不敢摘下潜水镜,也不敢走,甚至不敢把目光再向下多移动哪怕一寸。
毕竟再怎么说昨晚上是关着灯的。
“阮阮,你好像很紧张。”关叙忽然开口,打破了这一刻的沉默。
阮秋棠如梦初醒般回神,嗓子干了干,才说:“你自己掐着我的腰,反倒来恶人先告状?”
关叙也没否认,还轻笑了一声:“那你也没说不让我握。”
“你……”阮秋棠眉头一皱,“你现在说话怎么越来越喜欢钻空子了?”
不过她说完,想了想刚才的情形,如果不是关叙给自己充当了肉垫,那现在自己可能真就狼狈地摔在沙滩上了。
她放轻了声音,关心道:“没事吧?有没有摔到哪里?”
关叙没动,只是这样半揽着她,轻轻摇摇头。
阮秋棠这才松一口气。
她大概能感觉到关叙这两天好像格外体贴,两人之间也数次超越正常合作伙伴的关系,但她不能分清这些是不是仅仅是这场婚礼所伴随的附加品,还是他们以后真的会有所变化。
她想不明白就决定先搁置着,因为在这样的场景下,本来也很难得出所谓正确的结论。
但眼下需要解决的问题倒不是这个。
阮秋棠感觉到了不属于这片海滩的热意,只是她一下子不敢动,因为这里虽然是私人小岛,但不是他们的卧室,林彤和教练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上来。
她到底还是没奔放到那种程度,万一真让他们瞧见了,虽然肯定会露出一点心照不宣的表情,但她自己一定会觉得无比社死!!!
阮秋棠正想着,忽然听见关叙像是自言自语,轻轻嗤笑了一声。
“真是……”关叙摘了面罩,露出线条流畅的英俊的脸,此刻他额前的头发被海水打湿,消减了平日里的矜贵和严肃,看上去有种鲜少得见的青春气。
他勾了勾唇,用一种近乎自嘲的笑容道:“又不是血气方刚的学生了,我真是……”
关叙摇摇头,是真的觉得这样的尴尬场面也让阮秋棠不舒服了,苦笑一下:“你想取笑就取笑吧,阮阮。”
阮秋棠也知道他的意思,毕竟关于男人起立这种事儿,她以前确实不怎么了解,就是来了岛上以后从筹备到仪式结束却接触了好几回,已经从一开始的不知所措到现在的思考怎么解决了。
这难道也算是成熟的一种吗,她在心里十分复杂地想。
她眨眨眼,说道:“算了,这也不怪你。”
阮秋棠咳嗽一声:“谁让我长得漂亮身材又好,多么正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一霎安静,不过一秒后,关叙像是破功一般先笑出了声。
“笑什么!”阮秋棠不满地瞪他一眼,“听不出我这是在帮你找补吗!”
“嗯嗯,阮阮真棒。”关叙这次好像真的笑得很开心,弯着眼睛仰面看她,然后很认真地说,“这本来就是事实。”
“阮阮长得好看,性格也好,还善解人意,我何其荣幸。”
阮秋棠本来只是随口一说,但被关叙这么一夸倒是有点不好意思了,更何况“善解人意”什么的:“倒也没有……”
她说着,看向身下的关叙。
于是嘴边的话没说话,就蓦地顿住了。
关叙目光一错不错地望着她,没有调笑也没有轻浮,好像刚才说的那些都是他的真心话,这一刻让她突然想到举行仪式时,他从外婆手中接过自己的手,说的那句“得妻如此,荣幸之至”。
“好了。”关叙看着她,眼神温柔,也没有更进一步的要求,只是朝阮秋棠招了招手。
“嗯?”看见他的动作,阮秋棠便顺着弯下腰去,凑过去听他想要说什么。
然而只等她一俯身,就被对方一把抱住了。
不同于刚才为了护住自己的轻揽,关叙本就仰面躺着,伸手一拉,让阮秋棠贴向自己,再把两只手都抽出来,牢牢地环住她的后背。
阮秋棠倒在他的身上,下意识也环住他的脖颈,两人就这样一起抱着躺在沙滩上,她的潜水服与关叙的紧紧贴在一起,犹如一对搁浅的交颈天鹅,亦或是一对难舍难分的缠绵爱侣。
“累了,让我抱一会儿。”关叙伸手拍了拍她的背,“不用做什么,一下就好。”
阮秋棠便也没再有动作。
两人就这么在沙滩上抱着,今天的阳光并不刺眼,风把酷暑都吹散了,只留下一层薄薄的舒适的温度,混着大海的气息包绕而来。
阮秋棠其实能感觉到关叙的变化,她却没像之前那样或者害羞,或者让他去冲冷水澡,或者冲动地说要帮他。
她竟然觉得现在这样的感觉并不坏,关叙难得坦诚,她也就不便再多说些什么。
有热度透过潜水服,起先带着令人难以忽视的燥热,但因为他们都没说话,阮秋棠只能听见关叙的呼吸声,好像跟着那一阵温热慢慢平静下来,一点一点地流回血液。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感觉关叙的心跳也变得平静。
对方很轻地碰了碰她的耳垂,说了句“好了”,又说了句“谢谢”。
阮秋棠脸上带着点红晕,之前因为潜水脱的力也慢慢恢复了:“谢什么,我这次又没帮你。”
关叙没回答她这个问题,于是她便想从他的身上起来,撑着双手,终于跟他的身体有了少许间隔。
而男人还躺着,头发上沾了点海滩的细沙,阮秋棠定睛看了一眼,忽然又说:“等一等。”
关叙没动,只抬眼跟她对视。
她又向下压了一寸,关叙只看见她一点一点重新靠近自己,然后伸出手——
阮秋棠的眼睛亮了亮,伸手从关叙的发梢旁掏了一下,笑着说:“看!”
暧昧的气息忽然终止,关叙抬眼,看见阮秋棠的指尖抓着一只很小的小寄居蟹,露出一个甜美的、像孩子一样的笑容:“你的旁边有一只小螃蟹诶!”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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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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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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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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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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