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不看你呢,有什么好看的,老人说看了眼睛会长疥疮的。”罗耀祖倒也老实,不但把眼睛闭上,还扯过棉被的一角,蒙住了头。心里是真的想偷看的,不看不是怕眼睛长疥疮,而是趁人之危的事做不出来。
黄元梅很快就回来了,气嘟嘟的一言不发,也躺了下来。面对火堆,把背后留给了罗耀祖。
火光摇曳,把远处的黑暗扯出许多形状来,越看就越觉得恐怖,就越往那方面想。虽然知道这世上根本没有鬼,但这是从小就害怕的,改不了,于是又转过身来,钻进罗耀祖的怀里。
正想着用什么方法逗一逗,让她气消了,就钻到了怀里来。罗耀祖也就不客气了,转过身来把她抱住,并轻拍着后背。
外面寒风刺骨,洞内篝火正旺,温暖如春,就这样躺着也并不觉得冷。已经过了午夜,一沉默,睡意就来了。
黄元梅做了一个梦,一个很长的梦,梦到自己被赶出家门,变成了乞丐。一个帅气的山里汉子收留了她,然后就嫁给了这个汉子,两人一起生了很多孩子,很温暖很幸福。突然有一天,一个漂亮的姑娘把汉子夺走了,她伤心的哭起来,而汉子只是在遥远的地方发出“呼呼”的声音…
慢慢的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蜷在罗耀祖的腋下,罗耀祖张开双臂仰躺着,发出难听的鼾声。自己就是被这鼾声从梦中吵醒的,黄元梅有些生气,这家伙什么时候松开手的,竟然不抱了。
黄元梅坐了起来,看到窑洞外一片光明,抬手看了一下手表,才发现这一觉竟然睡到了快十点。
眼前的火堆还有些余火,凭常识知道,罗耀祖昨晚一整晚都起来添火,不然火不可能燃到现在。
心里泛起了一阵暖意,回头去看罗耀祖。这家伙是怕她冷,整晚没睡,现在才鼾声大作的。
黄元梅慢慢俯下身去,贴近罗耀祖的嘴唇,轻轻的吻了一下。谁知,那难听的鼾声,戛然而止。吓得她赶紧直起身子,转过头去。
“你什么时候起来的?”罗耀祖晃了晃脑袋,也坐了起来。
“被你吵醒的呗。”黄元梅不敢看罗耀祖,害怕偷吻的事被发现。
“我打呼噜了吗?”罗耀祖走到前面来,拢了一下柴火,看见了黄元梅的大花脸,忍不住笑了,调侃道:“我要是打呼噜了,也是被你传染的,你昨晚那呼噜声,就像是人家拉二胡,一声长一声短…”
“你放屁,我从来就没有打过呼噜。”黄元梅走出破砖窑,那冬日的暖阳照射着好舒服。
罗耀祖也走了出来,伸了个懒腰,打着哈欠说:“困死了,走,我回去还要补个觉。”
“我也走了,改天带我去看戏,看那杨家姐妹唱的到底有多好听去。”说完,一溜烟的跑了,也不等罗耀祖。
看着窈窕的背影,罗耀祖咽了口口水,心里有些惋惜,昨晚那么好的机会,竟然不敢动手,真窝囊。
今天修仁城里特别热闹,大老远就听到阵阵口号声,走到了主街道一看,原来是学生游行。
这些学生们拉着横幅,举着标语,慷慨激昂的喊着:“收复失地,还我河山。”“打倒汉奸汪精卫。”“万众一心,誓灭倭寇。”“宁做战死鬼,不做亡国奴。”…
罗耀祖是第一次看到这种场景,感觉特别新鲜,特别兴奋,便一路跟随着游行队伍。这些口号他也似懂非懂,只是听了特别振奋人心。
走了好长一段路,突然衣服被人扯了一下,扭头看过去,却是多日不见的夏莲,她手里也拿着个小旗子,上面写着“打倒日本帝国主义”。
“夏小姐,你们这是干嘛?”
“抗日救国,示威游行。”
“日本是什么东西?帝国主义又是什么东西?”
游行也接近尾声了,夏莲牵着罗耀祖的手,说:“跟我来。”
走进一条小巷,进了一间两层的楼房。罗耀祖知道这里是夏莲的住处,上一次帮忙搬东西时来过。
这里有好几间房间,租住的都是一些附近的学生,夏莲的房间在二楼。狭小的房间里到处堆满了各种各样的书籍,以及一些绘画板。
一张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就再也找不出多余的空位了。
夏莲把罗耀祖让在椅子上,倒了一杯开水,然后自己坐在床沿,“谢谢你上次帮我送口信。”
“没什么,也就跑个腿而已。”罗耀祖看着绘画板上的素描,又问道:“怎么画这么一个胡子拉碴的人,好难看啊。”
“咯咯咯…”夏莲掩嘴一笑,“他叫马克思,是全世界无产阶级和劳动人民的革命导师,无产阶级的精神领袖。”
听到了全世界的,罗耀祖好像有点明白,说道:“那他是皇帝咯,怎么长得这么丑啊?无产阶级又是什么?”
夏莲看向窗外,握紧了拳头,“他不是皇帝,他是推翻皇帝的人。无产阶级是没有生产工具,被剥削,受苦受累的穷苦人民,人民终将胜利!”
自己是不是穷苦人民?罗耀祖若有所思。以前肯定是,现在还是不是?
“有人让我转告你,你的老大受伤了,现在在白马村养伤。”夏莲打断了罗耀祖的思索,同时也转移了话题,因为这是在冒险,不能一次性说太多。
罗耀祖有些惊讶,结巴的问:“你…你知道我是干什么的?”
“你以前是做搬运的,现在做点小买卖。”夏莲很淡定,说完走到那画架前,提起笔继续描绘。
“我要先走了。”
“不要把今天的事告诉任何一个人,特别是黄小姐。”
罗耀祖感到有些不安,甚至是恐惧。这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夏莲,不但知道老大,还知道他和黄小姐。
这人不简单,比黄元梅还复杂,他必须逃离这里。出到了大街上,深吸了几口气。
老大受伤了,这消息是不是真的?仔细想一想,夏莲没有必要骗自己,如果是真的,那她是怎么知道的?
不管了,是真是假,去一趟白马村就知道了。
“黄包车,过来。”招手叫来了一辆黄包车,一摸口袋,钱没了,昨晚被绑的时候就被那些人收刮完了。便又摆摆手,“不要过来了,没钱!”
“没钱你装啥大爷呀?”那已经掉转头的黄包车,愤愤的骂道。m.χIùmЬ.CǒM
罗耀祖心里气啊,脑瓜一转,又叫道:“我说快点过来,加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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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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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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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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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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