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淮流松了口气,弯腰把闹腾的厉害的小闪电放下,由着它跑到了里面的大床上撒欢。
身后突然传来熟悉的声音,带着几分幽怨,在这黑夜的加持下愣是把晏淮流吓得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
“师尊,您终于舍得回来了。”
晏淮流捂着心口骂道:“走路怎么没声音?想吓死我吗!”
这话一出口,顾行云的眼睛瞬间亮了。
他伸手指着旁边的位置,低头掩饰狂喜的神色,声音里满是委屈:“师尊,弟子一直在这里等师尊回来,不小心睡着了,刚刚睁开眼就看见了师尊,还以为是做梦,不是故意吓您的。”
撒谎。
在晏淮流踏入这院中的那一刻他就看见了这人,贪婪的目光从未离开过,一直等到能稍微克制住了,才跳出来卖乖。
但晏淮流不知道这些。
他顺着顾行云手指的方向看去,柱子旁的台阶上放着一个小蒲团,大概是被挡了视线,他才未能看到。
“怎么不回去休息?这么冷,一直等在外面做什么?”
晏淮流心软了几分。
顾行云声音很轻:“担心师尊回来的时候找不到人伺候,所以弟子这些天一直不敢回去。”
晏淮流:?
这不有病吗?
是被虐出习惯了不成?
他人都不在这了还非得要遭罪守着。
“阿嚏……”
顾行云打了个喷嚏,赶紧伸手挡住:“师尊恕罪,弟子着急出门,忘了添件厚衣服,这才……”
晏淮流叹气:“我这里不需要人伺候,你早点回去吧。”
“是,师尊。”顾行云刚准备抬腿,身子踉跄两下,控制不住的朝晏淮流站的地方倒。
晏淮流下意识的伸手去扶。
虽说这小徒弟瘦弱了些,砸在人身上还是很疼的。
晏淮流发出一声闷哼,又怕顾行云真的摔了,用力揽着他的腰,让他大半个身子都靠在自己身上。
再次被那股熟悉的气味包围,顾行云只觉得浑身舒坦。
近乎贪婪的感受着那让自己既厌恶又离不开的香味。
“怎么还站不好了?是不是腿麻了?你说你,这么大的人了,也不知道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
晏淮流絮叨了一堆,也没舍得说什么重话,带着顾行云朝软塌的方向走去:“算了,先进来休息会儿。”
顾行云任由他扶着。
他确实是存了试探的心思,毕竟晏淮流消失了这么久,万一出了变故,万一回来的这个人是从前的模样呢?Χiυmъ.cοΜ
幸好,幸好不是。
顾行云第一次坐在软榻上,伸手轻轻在那过于柔软的垫子上摩擦了几下,再抬头时表情满是愧疚。
“给师尊添麻烦了,弟子……可能是忘记了吃东西,有些头晕。”
晏淮流不知道在嘟囔些什么,听到这话转头看他:“我要是一直不回来,你是不是还得把自己饿死在我房门口等我收尸?”
就没见过这么不知道变通的孩子!
“弟子知错。”
顾行云乖巧的认错,借着灯光,终于看清了晏淮流的脸。
表情有瞬间的僵硬:“师尊,你的脸……”
“脸?”晏淮流伸手去摸,已经快结痂的伤痕被他的指甲碰到,血滴再次渗了出来。
晏淮流不在意的抹去:“哦,小闪电抓的,没有大碍。”
他低头在腰间的袋子里翻找了一会儿,掏出个红透的果子,用帕子擦干净递给顾行云:“很晚了,先吃这个垫一下,等天亮了再去膳堂。”
顾行云盯着那双洁白如玉的手。
已经好了啊。
看起来没有留什么伤疤。
幸好。
“愣着做什么?我尝过了,这种果子很好吃的。”
晏淮流不耐烦的塞到他手里,完全命令的语气:“吃。”
“多谢师尊。”
顾行云死死攥着那个果子,并没有往嘴里送。
晏淮流没功夫搭理他,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站在门口思索片刻后反手关上门,走到衣柜旁取出铺盖放在顾行云身边。
顾行云眼睛瞪大,不自觉的屏住了呼吸,等着晏淮流开口。
“很晚了,别来回折腾了,就在这里将就一晚吧,若是还觉得冷,就自己再去拿一床被子。”
晏淮流说完,把手放在他脑袋上揉了两下:“早点休息,不然会长不高的。”
在他眼里,顾行云就是一个孩子。
这种心地善良,乖巧懂事,相处起来还不会让他觉得不舒服的孩子,晏淮流是很喜欢的。
他在密室那硬的要死的石床上躺了那么久,骨头都快错位了,现在已经迫不及待的想拥抱自己那张大床了。
晏淮流说完那些话,冲着顾行云挥挥手,朝屏风后的大床走去。
小闪电早已趴在原来的位置睡着了,晏淮流长舒一口气,心满意足的躺下,很快陷入了梦境。
屏风之外,顾行云保持着一个姿势坐在那里,手里还捏着那带有余温的果子。
他竖起耳朵听动静,可里面只有平稳的呼吸声。
他伸手在头上碰了碰,学着晏淮流先前的样子揉了一把,并没有什么感觉。
为什么刚刚心跳突然快了呢?
顾行云抚摸着那床铺盖,片刻后小心翼翼的抱起,把脸埋在那柔软的绸缎中,熟悉的香味钻进鼻腔,他无声的唤了句师尊。
本打算试一下晏淮流的底线,没想到能有这么个意外之喜。
晏淮流居然愿意让他留宿。
从前明明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现在却像是直接把一颗心捧到他面前一样,交付出了完全的信任。
“信任……”
顾行云低声呢喃。
眼睛盯着不远处的屏风,试图透过它看到床上的身影。
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心底扎根,慢慢长出了嫩芽。
他握着那颗果子起身,放轻了脚步,耳朵里全是自己的心跳声。
灯被吹灭的只剩下一盏,月光接替了照明的任务,从窗口洒了进来。
晏淮流那张脸在月光的衬托下愈发圣洁,几道被抓出来的痕迹丝毫不影响美感。
顾行云一步一步靠近,盯着他脸上那凝固的血滴,很自然的凑过去舔掉,声音很轻:“师尊,你这样会把弟子惯坏的……”
晏淮流的手轻轻动了一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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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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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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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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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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