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开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是孙海平在焦急的等着我们。
一脸严肃的孙海平,一言不发的帮我把父亲从车上安置到轮椅上,推着车就往急救室方向跑出。
父亲一直焦急的问着海平:“建国怎么样?啊?孩子,你说句话啊!”
孙海平推着轮椅急匆匆的往前走,哽咽着说道:“舅舅不行了,一直喊着让你们赶紧过来!”
躺在病床上的张建国,嘴上带着氧气罩、手上插着输液管、旁边一排医用机器,一直在‘嘀嘀、嘀嘀’的响着。
听见外面的声音,张建国努力睁开眼睛,看见是我们几个站在他的旁边,眼中闪过了一丝满足的神情,看着我说了一句什么。
我凑到他跟前,轻声说:“伯伯,我在呢,您说什么?”
“记住..咱..俩的..约定,照顾..好..你妈!”他虚弱的说道。
说完又扭头看向她,她就坐在床边,他俩的手紧紧的握在一起,张建国用极其虚弱的声音说道:“别..难过,小强..来了,以..后由..他..”
话没说完
他的手,松开了她的手..
他轻轻的闭上了眼睛..
旁边的那几台机器发出刺耳的‘嘀'声.....
她轻轻的呼唤着张建国的名字,已经再没有任何回应,她趴在张建国的身上,哭着大声喊了一声:“建国...!!!”
悲伤的情绪,瞬间弥漫了整个病房。
我呆呆的站在张建国身前,痴痴的望着躺在病床上的这个人...
是他,在我刚记事的那个年纪,骑着自行车,载着我满城找蜂蜜雪糕!
是他,在我年幼的时候,留着中分长发、叼着一根没有点着的烟,带着我在野外玩火!
是他,在我大一那年,即将被学校开除的时候,开导我、护着我!
也是他,带着我去见千岁,在我未来的道路上,支起了一把大伞!
就是他,每当我有过不去的难关时,都会挺身而出,劝诫我、体谅我!
他,就这么走了吗?
今生今世,再不相见吗?
我就那么痴痴的看着他,不敢闭上眼睛,我怕,我怕眼中那泪水如止不住的水流般倾泻而下!
“建国,你怎么都不看我一眼?你是不是还是看不起我?啊!你是不是还是对当年的事情耿耿于怀啊你!你答应过我的啊,你答应了要好好照顾艳萍、你答应过会照顾她一辈子的啊!!”
父亲摇着张建国的身体大声说着。
空气中,弥漫着悲伤的气味,整个病房里的人,都在低声哭泣着...
苏小沐紧紧的把她抱住,口中喊着:“妈!”
她回过身抱住苏小沐,泪流满面、泣不成声的说道:“他怎么忍心把我自己留下啊!”
我终于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下巴一颗接一颗的掉在地上,我在心中默默的说了一声:“再见了,亲爱的张伯伯!”
那场葬礼,我见了很多很多的人,几乎整个滨城有头有脸的人,都到了,无论是经商的、官场的、还是社会上的...
王东坐在我旁边,一一帮我介绍着。
追悼会上,家属答谢环节,是她上台。
“各位领导、各位长辈、各位同仁、各位亲朋好友:
今天,我们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在这里为张建国先生送行。
首先,我代表我们家所有人,衷心的感谢各位来这里送张建国先生一程,感谢各位在百忙之中抽出时间,来和张建国先生作最后的告别.....”
“还所有人,你们家还有人吗?”我身后有个人低声说了一句。ωωω.χΙυΜЬ.Cǒm
我回头看向他,他也挑衅一般的盯着我看。
那一刻,我想冲上去,杀了他!
王东看了那人一眼,推了我一把,悄声说:“不急,等完事儿的!”
我盯着那人,问王东:“这狗东西,是谁呀?”
“董事长他侄子,你别冲动,海平哥我俩会收拾他的!”
台上的答谢还在继续:
“我跟张建国先生认识快四十年了,是他在我人生最艰难的时候,搭救于我,对于他,我又感不完的恩、报不尽的情。
所以,最后,我想跟在座的各位说一句:只要我崔艳萍不点头,国邦集团依旧是国邦集团、哪怕是国邦集团最小的分公司,也会正常运转,也希望各位一如既往的支持国邦、以慰籍张建国先生的在天之灵!
再次感谢大家的到来,谢谢!”
她在台上,是如此的平静、是如此的淡定、是如此的强大、镇定!
走下台,和众人一一握手之后,是苏小沐上前挽着她的胳膊。
她们两个应该都很累。
苏小沐在用力的扶着她、她在努力的坚持着!
......
那是我第一次去海边别墅,张建国他们的家里。
在那片别墅群中间的房子里,除了王东、孙海平、宋娇、李雪之外,还有好多我不认识的人,都静静的坐在客厅里。
“王东,海运、网络那边你多盯着,主要是要看住码头,网络公司那边是你一手弄起来的,倒是不担心。”她说。
王东点点头。
“海平,制药厂和地产那边,你看好了,这段时间往各个供货的医院去一趟,先稳住大局,如果厂子里有人出头闹事,直接开除!”
“好的舅妈,我知道!”孙海平道。
“娇娇和李雪,你俩把酒店和商超、奢饰品都盯住,渠道和账目盯紧点儿!”
“王海,所有的保安,你跟海平一起,控制好,无论哪个公司有人闹事,直接带着队伍过去,其余的事情不用考虑,直接把他们打出来,告诉保安,对那些不听人话的东西,打断一条腿奖励个人现金十万!”
“明白!”那位叫王海的说道。
“建阳,靶场那边暂时关闭,所有器械保证正常维护保养,人员正常发工资,留在靶场等下一步通知。”
一名穿着军服的男人起立、立正,敬了个军礼,说道:“是!”
……
坐在不远处的我,从她背后看着她向下属们下达着一个又一个指令,我没想到,在张建国离世之后,她竟然能以如此强硬的手段接过国邦这艘大船,让船能够平稳的行驶在这危机四伏的大海之上!
我发现她的头发之中已经有了一半白丝,和黑色的头发纠缠在一起,白发,是那么刺眼!
她也老了,可是又不得不硬撑着,去保护张建国的一切!
她很累吧!
我想。
.........
把他们集团的事情安排好,她回头跟我们说:“小强、小沐,你们回去吧,这边没事儿。”
苏小沐拉着她的胳膊,轻声叫了一声:“妈!”
她爱抚着苏小沐的脸庞,微笑着说:“没事,我没事,你们回去吧!”
父亲一直在窗边静静的坐着,眼神木然盯着外面的大海。
苏小沐看了我一眼,跟她说:“妈,让小强他们先回去,我留下来陪你几天。”
说完,苏小沐的视线就停在了我身上。
我没有犹豫,直接说:“行,我回去安排一下,就回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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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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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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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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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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