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坡上,四个黑衣小孩儿,拿着几块石头递给一个白衣小男孩儿。
“扔下去,扔到房顶上。”黑衣小男孩儿嬉笑着。
白衣小孩儿摇手:“不能扔,会砸坏别人屋顶的。”
“胆小鬼,你不扔就别跟着我们玩了。”黑衣小孩儿们就要走。
白衣小孩儿急忙跟着。
“滚开!”
黑衣小孩儿们推着白衣小孩儿的肩膀。
白衣小孩儿站了会儿。
黑衣小孩儿们一个个都将石头扔了出去,骄傲地证明自己胆子大。
灰白屋瓦被砸的啪啪响。
屋内传来骂人的声音。
黑衣孩子们偷笑跑开。
白衣小孩儿小跑着跟上。
“又跟来了,真讨厌!”黑衣小孩儿不耐烦地指着山坡下,“你要真想跟我们玩,你就跳下去,不怕的人才能跟我们玩。”
“对对,跳下去,跳下去!”孩子们起哄着。
白衣小孩儿伸头看了看,太高了,比下面的房子还高,吓得赶忙蹲下。
黑衣小孩儿们大笑起来。
最大的那个孩子使了个眼色,旁边的小男孩儿悄悄走到白衣小孩儿身后,一脚踹了过去。
白衣小孩儿惊叫着,摔出山坡,拼命抓住了路边野豆子的藤蔓。
带着绒毛小刺的藤叶,割伤了白衣小孩儿的手,脚下高的见不到底,他急得哭喊起来。
抓不住了,抓不住了。
“快救救我,拉我上去!”白衣小孩儿呼喊着。
“哈哈,跟屁虫,胆小鬼,蠢蛋,摔死你,摔死你……”黑衣孩子们激动地双眼放光。
直到一块石头砸中了其中一个小孩儿的脑袋,他们才停止了欢呼。
等他们转身,小叶琳儿已经抓着两个石头,冲了过来。
一脚一个小朋友,将四个黑衣小男孩儿打得抱头鼠窜。
看着他们跑了,小叶琳儿扔下石头,赶忙伸手去拉白衣小孩儿:“都说了别跟其他人玩儿,你就是不听!他们就会欺负人,特别是欺负你这个笨蛋。”
小叶琳儿将白衣小孩儿拉起。
“谢谢……”小白昊低着头,擦着手里的血口子。
远处的矿机轰鸣,烟尘滚滚入云。
再转头时,小白昊又没了。
叶琳儿气得叉腰,跺脚:“又跑没了,真是的。”
穿过一座座老宅,躲开一辆辆装载几万米小行星,几千颗陨石的运煤车。
叶琳儿沿着山谷,一路往上。
天空裂开一道道或黑或白的伤痕,就像牛奶中悬浮着煤块。
小小的叶琳儿,捣腾着小小的脚,无比熟悉地绕山走上了斜谷隘口。
“100……100……嗯……100……”斜谷下竹林里,传来小白昊数数的声音。
他经常数不过一百。
捉迷藏的时候,坏孩子们就让他数到一百五十。
可他很多时候,都数不到一百以后。
“一百零一啊!”叶琳儿在隘口大喊。
“101……102……103……”小白昊总算跨过了难关。
叶琳儿循着声音,沿着古老却已经踩得光洁如镜的山石路,向斜谷下找去。
林间风起,板栗丛轻轻摇晃。
几只叫不出名字的山鸟,落在一片金银花藤边。
白衣小孩儿就蹲在那里,蒙着眼睛数数。
叶琳儿插着腰,走到他身后:“别玩了,你奶奶叫你回家吃饭了。”
“奶奶?”小白昊转头,“哪个奶奶?在哪里吃饭?”
叶琳儿皱眉:“你又傻了?就是你奶奶啊。”
“我没有奶奶啊,嗯?你是谁啊?”小白昊歪着头。
“我……”叶琳儿一把揪住小白昊的耳朵,“我是你大爷!”
“啊啊啊……”小白昊拍着叶琳儿的手。
同龄人里,女孩儿总是长得更高大些,叶琳儿又是孩子王,小白昊无能为力。
两人咿咿呀呀穿行在蝴蝶飞舞的时节。
可一转眼,又是叶琳儿孤单影只了。
她气得粉拳叉腰,踢着山间石子,继续寻找。
飞鸟惊起,野葡萄垂满枝头。
白昊却去到了更远的地方。
在斜谷山腰的傩神庙里,偷笑着敲大鼓;
去隔壁镇燃煤瓷厂外的废堆里,擦着鼻涕捡瓷粒;
跟着邻居家的狗子,跑到远处的山涧里抓螃蟹;
……
小叶琳儿执着地寻找着。
跑遍了村庄和田野,城镇和矿产,一次次将他逮住。
小白昊气得直跺脚。
“你干嘛总要找我?”小白昊满脸疑惑地看着小叶琳儿,然后告诉她,“我要走了……”xǐυmь.℃òm
“走?走哪儿?不吃饭了?”叶琳儿拽着白昊,两人的手臂时紧时松。
“吃饭?我不用吃饭啊。”
“笨蛋,谁都要吃饭。”
“可我不用。”
“等你看到小炒肉的时候,就要了。”
小白昊挣扎着,叶琳儿不肯松手。
忽然间,手里的东西又没了。
叶琳儿茫然转身,一时失了神。
无边的奶油与碳灰杂糅成天空。
十二个灰烬巨人,矗立在天地之间。
他们如此高大,乌云遮盖着他们的头面,闪电勾勒着他们的肩膀。
小白昊藏在他们身后,偷偷看着“陌生”的小叶琳儿。
“我真的要走了……”小白昊淡淡说着。
叶琳儿看着巨人们,心底害怕,却焦急大喊:“你……笨蛋,你不回家啦?”
小白昊挠着头:“不知道……反正我要走了。”
“去哪儿?”
“不知道。”
叶琳儿一跺脚:“不知道你还乱跑,给我回来!”
女孩儿冲向天空,像飞翔的光丝。
十二个巨人轰然移动,如狂暴的山川。
小叶琳儿被击飞,撞碎斜谷一角。
她愤然爬起,指着十二巨人大骂。
小白昊却飞入云中,光子般远离。
叶琳儿心头一痛,急得不行,她答应白奶奶要带他回去,自己也有很多事情找他呢。
他不能走,不能就这样走了……
小叶琳儿忍不住泪水满脸,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哭得这么厉害。
重新飞起,她拨动光丝,与十二个巨人鏖战。
许久许久,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场战斗,多少次生死。
十二个巨人分崩离析。
小叶琳儿双眼淌血,十指崩碎,鲜血淋滴在她小小的脚下。
“你逃不出我手心的……”小叶琳儿咳着血沫,脚步蹒跚。
她用光丝拴着小白昊,拎着他走在满目疮痍的斜谷盆地里。
战斗的残骸里,到处是巨人的脚印,还有天坑般的凹陷。
环形山被烧得犹如火山。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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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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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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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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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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