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礼在黑暗中感觉到杨星洲俯下身子,他低了声,声音沉然而磁的问:“可以吗?”
他的指掌抚上她的脸畔,漂亮漆黑的眼睛盯着她,两人鼻息咫尺相隔。
杨星洲的体温对正发着烧对宋礼来说凉如冷瓷,带着股若有似无的诱惑力,让她忍不住去靠近。
她几乎本能的答应了,给他腾出一侧的位置。
杨星洲站在黑暗中沉默了一会,才慢慢的躺下,身体的肌肉因为僵硬紧张绷的笔直。
宋礼察觉到了他的不自然,伸手抱住了他,她的头刚好能埋在他的肩膀处。
她用额头感受着杨星洲身上的微凉体温,语气像是在调侃,“怎么办,生个病就能占到杨先生的便宜,我好开心。”
杨星洲将薄唇抿成了一条线,侧身将宋礼搂进了怀里。
带着阵微凉的风,宋礼的注意力散了一瞬,忍不住向他靠近了一点。
杨星洲感受着怀里人的灼热温度,沉沉开口道,“礼礼,我不开心。”
“我不希望你生病。”
宋礼愣了一下,软着声音安慰道,“没事的,杨先生。都说小病不断,大病不犯,正常发烧而已。”
杨星洲垂下眼睑,眸中某些情绪翻腾,“有的时候,我可能会顾不上你。”
“如果这次不是渺渺报的信,礼礼,你主动告诉我你生病的几率又有多少?”
宋礼的心攸的收紧了几分,她按着被角的手指很快蜷拢了下,静默良久,才低声哄道,“没有不想告诉你,只是习惯了……”
习惯了一个人。
在离家的这几年里,习惯了生病的时候一个人去医院看病,遵着医嘱吃药,一个人挂瓶,一个人抗着病势。
突然身后多了一个可以关心照顾她的人,宋礼还没习惯过来。Χiυmъ.cοΜ
杨星洲的眸色沉了沉,温凉的指骨摸了摸她的头,拇指指腹一遍遍地擦抚过她柔软的头发,黑暗中有某种情绪一直在蛰伏,他却又怕自己下一刻就抑制难捺地吻上去。
他就这样闭着眼静静地抱着她,压下眼底的心疼,说道,“以后,你要习惯。”
“习惯有我。”
他说的认真严肃,一字一句,情深至极。
宋礼心尖上的软肉如同蓦然被人狠掐一下,几乎是本能地回了声“好”。
杨星洲拍了拍她的背,像是在哄小孩,轻声道,“睡吧。”
温暖的怀抱给她带来了无限的安全感,不知不觉,宋礼在他怀中沉沉睡去。
杨星洲阖上眼,听着宋礼轻浅的呼吸声,脑子里闪过的却是一些零碎的画面。
她喝了酒胃疼的样子,家里堆着的胃药,以及发了烧难受轻蹙的眉眼…….
想到这些,他的心脏好似有一根绵长的细针缓慢的抽插着,细细溢出的都是心疼。
两个人相拥而眠,宋礼睡的安稳,中间杨星洲叫醒她喂她吃了药。
再醒来,窗外似有雨声,窗帘遮着雨天沉闷闷的光线,室内黑的伸手不见五指,耳畔,是杨星洲平静沉稳的呼吸声。
宋礼的视线在黑暗中迷蒙了一会,渐渐依稀可以看见一些事物的轮廓。
久睡让她浑身都没有什么力气,可是睡好后的餍足感,让她似乎并没有那么难受了。
她抬起手摸了摸额头,感觉烧好像退了。
杨星洲还没醒,宋礼就这样静静躺着听他近在咫尺的呼吸声,和窗外琳琅的雨声交汇在一起。
外面风声呼啸,天大地大,室内温暖如春。
让宋礼想起了高中时期曾读到过张爱玲的一句话,“外面风雨琳琅,漫山遍野都是今天。”
大概,就是像现在这样了。
不知过了多久,杨星洲睡醒了,他开了床头的壁灯,刚想伸手去摸宋礼的额头,就看见她只露在被子外面的半张脸,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盯着他。
他滚了滚喉咙,声音还带着刚睡醒后的低哑,“什么时候醒了?”
宋礼尾音带笑地说,“醒了有一会了。”
杨星洲看她状态好了很多,起身用体温计给她量了体温,发现烧退了。
他的眉宇终于舒缓开来,轻声道,“烧退了,注意一点应该就没事了。”
宋礼的眼里都是揶揄的笑意,“有杨先生的照顾,自然是好的快。”
她假装失落道,“可惜没有人能做个证明,我占了杨先生一天的便宜。”
杨星洲垂落身旁的手缩了一下,耳廊明显的红了。
宋礼也不再逗他,起身去卫生间洗漱,身上还是没什么力气。
“杨先生,我饿了。”她在卫生间里冲着门外的杨星洲喊道。
等她出来,杨星洲已经点好了外卖。
宋礼这会不那么难受了,觉得嘴里清淡的厉害,她现在只想吃一些味道重的东西。
但是等外卖到了,却都是清一色的清粥小菜,十分健康。
她有些苦恼的托着下颚,语气可怜巴巴道,“杨先生,我想吃——”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他打断道,“你不准想。”
直接就是一个打断施法。
杨星洲替她夹了点菜,语气带着诱哄道,“乖,先吃这些,等病好了你再想。”
像是在哄小孩子吃饭。
这一套对宋礼很受用,她眼波粼粼的盯着他,浅色的曈眸里,多了几分多情的撩拨感。
视线在他的唇上停留了几秒,再缓缓移开,她软着尾音道,“可惜我现在还生着病,不然就能亲杨先生了。”
感冒好像丝毫不能影响宋礼的发挥,杨星洲不听她再说,起身走到一旁继续处理公务。
她慢条斯理的吃完饭,拿起手机看着最近这两天的消息。
由于生病,有很多工作上的消息没来得及处理。最让她觉得好笑的是,渺渺意外地在设计院的工作小组群上走漏了她生病的消息,她又两天没有在群上冒头说话,这会大家都很担心她的病情。
一半的群消息都是艾特她的。
她看着群上活跃的消息,眉眼弯弯的打字回复。
过了一会,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杨星洲去开的门。
渺渺看着面前疏冷寡淡的杨星洲,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她屏着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那个……杨总好,我想看一下宋工。”
“她的病好些了吗?”
杨星洲冷淡的“嗯”了一声,给她让了位置。
渺渺进了房间,看见刚吃完饭的宋礼,脸色红润,眉眼带笑,一点都看不出像是生病的样子。
渺渺不禁在心里感叹,果然这就是爱情的力量吧。
渺渺代表着设计院的小组成员来慰问了一下宋礼,陈淮知道她生病了,带话过来不用这么着急回去,病好了再走。
公费旅游因为宋礼的病突然又多出了几天时间,渺渺第一次体验这样的福利,难免有些兴奋。
话都说完了,她也不敢在房间里多留,很快就告辞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去了。
这时,她才发现,杨星洲不知道什么时候从门口拿回来了一个小蛋糕放在桌子上,见她说完话以后,拎到了她的面前。
他柔声道,“给你订了份蛋糕。”
宋礼有些意外,想到他刚才打断她说话的样子,尾音带着揶揄“杨先生不是说,让我不要想吗?”
杨星洲,“不能吃辛辣和含凉的东西,蛋糕没事,你可以吃。”
宋礼接过蛋糕打开包装盒,尝了一口,甜腻的味道在嘴里化开。
她抬眸,用欣赏般的眼神打量着杨星洲,语带笑意地说,“不知道除了蛋糕,别的东西我能不能想?”
杨星洲眸色深沉的问,“什么东西?”
“杨先生的一个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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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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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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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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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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