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惠看了眼时间,将近一点,杨星洲才回来。
但她没有多说什么,成年人应该有成年人的自由,对杨星洲来说早出晚归是常事。
杨星洲先开了口:“妈,怎么没睡?”他换下鞋,往沙发上一坐,也盯着电视看。
电视上演的是一部宫斗剧,里面的皇后正凄惨的喊着:“臣妾做不到啊”的台词。
“为你留了一盏灯。”孟惠喝了口茶,又问:“饿不饿?”
杨星洲:“不饿。刚吃完夜宵。”
两个人又看了会电视,孟惠像是想到了什么,眉眼弯弯的说:“你顾伯父家的女儿念念回来了,你知道吗?”
杨星洲想起了刚才在车里跟顾念打的那通电话,然后嗯了一声。
“我和她通过电话了,也就过两天的事吧。”
“你们已经通过电话了?美国现在应该是上午吧?”
杨星洲垂着眸,长睫敛成一束,“对,她说到时候让我去接她。”
孟惠笑笑说:“你们好久没见面了吧,念念也很久没回来了。”
“大概三年。”他靠在沙发上,想起了顾念。
杨星洲和顾念,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青梅竹马这个词,不能完全的定义他们。
因为顾念只在国内呆到十四岁,就随着顾父去国外留学了,读完高中,就在美国的芝加哥大学学的经济学。
顾家和杨家是世交,来往一直很密切,但是顾家的经营方式更偏向海外市场。所以顾父带着家里人迁居到了国外。每一年也会回国那么几次,但是由于这几年国外市场受到了冲击,顾父打算把一部分市场转向国内,前几年一直在进行这件事,而顾念也因此忙上加忙,连着三年都没有回来。
现在,一切安稳,顾念回来接管顾家在国内的公司,不日就会回国。
杨星洲和她的关系一直很好,这几年靠着电话联系。
顾念是一个养尊处优的大小姐,电话里,她叫着让杨星洲去机场接她。
用她的话来说,一般的人她看不上,接机这种事,还得是杨星洲来。
“那你记得让念念到时候来家里吃饭。”
“我给她做她爱吃的菜。”
孟惠关了电视,起身上楼。她很喜欢顾念,待她也跟亲女儿一样好。有时候想着,如果两家还能因此联个姻,那就更好了。
孟惠一向大度,她唯一担心的事就是杨星洲会找不到对象,自己会没有儿媳妇。
杨星洲关了客厅的灯,也回了房。
去机场接顾念的那天,是一个星期以后的艳阳天。
顾念穿着卡其色的大衣,烫了个大波浪卷,踩着长靴出现在了杨星洲面前。当时,杨星洲正低着头和宋礼在微信里聊天。
这段时间,他们经常通过微信来聊天,彼此的关系也拉近了几分。
宋礼问他在干嘛,他说在机场接机,那边就没了消息。
顾念自然的把行李箱丢给杨星洲,然后站在那趾高气昂的说:“和谁聊的那么开心,还不快给本小姐提箱子。”
杨星洲收了手机,“这么多年了还玩这一套,你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
顾念笑呵呵的跟在他身后,看着身形硕长的男人替她拉着行李箱,目光不禁柔和了几分。
三年没有见到杨星洲,他变化不大,只是看起来更清瘦了些。
她停了脚步,然后跑向杨星洲抱住了他,整个人压在了他的背上:“小洲洲我想死你了!”
杨星洲被压弯了腰,一个踉跄差点摔在了地上,他不禁爆了一句粗话,“顾念你有病吗?”
身后的顾念吐吐舌,“这不是太想你了。”然后从他背上跳下来。
见他不语,她忽然又十分郑重的说了一句:“真的很想你。”
杨星洲嗯了一声,两个人走向了停车场。
一路上聊了一些日常,顾念说这次她会在国内呆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国内的公司有一个项目要去发展。
杨星洲送她回了顾家老宅。
他们约好过段时间再一起去吃饭,各自都先把手头上的事物给处理好。
元宵节就在杨星洲的忙碌中悄然而至。
元宵那天,宋礼给他发了一句“元宵快乐”和一张汤圆的照片,杨星洲才意识到今天是元宵节。
当时他已经在集团的会议室里忙晕了头,会议室里开了一轮会下来以后,收到了宋礼的消息。他看了眼照片上的汤圆,桂花红枣制的汤底,五颗巴掌大的汤圆圆滚滚的躺在碗里,看着很香。
杨星洲不喜甜,也不怎么爱吃汤圆,但是这张图片里的看起来真的很好吃的样子,于是他问宋礼:“哪家店的?看起来很好吃。”
宋礼没一会就回复了:“我自己做的。”
杨星洲笑笑,想着自己是没有这种口福了。
怎么想的怎么发,他也是这样发给宋礼表示遗憾的。
没想到那边的宋礼沉默了一会,在杨星洲以为她不会再回消息的时候,微信的提示音响了。
她说:“那我给你送点,我做了很多。”
杨星洲:“会不会很麻烦?”
宋礼:“一点也不麻烦。”
宋礼将汤圆放到保温壶里,穿上大衣就去了城安集团所在的大厦。
她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好像只是他想吃,她就给他送来了。
到了大厦门口,前台是一个挽着发髻的小姑娘,看见她露出了甜美的笑,问她要见谁有没有预约。
宋礼给杨星洲打了个电话,杨星洲让她把电话给了前台说了几句,小姑娘就笑眯眯的告诉她在哪一层,坐哪个电梯,眼里都是探究。
她到了办公室门口,敲了三下门,得到里面的答复后推门而入。
宋礼看见杨星洲坐在办公椅上,桌前叠了满满一堆的文件夹。
“你先坐一会。”他指了指前面待客的沙发对她说道“我把这点处理完。”
宋礼点点头,坐在沙发上观察起了他办公室的布局。
办公室很大,装修是极简的冷淡风,大玻璃窗,百叶窗帘,高层地段。还有一间小小的暗室,宋礼想应该是供人休息时用的小卧室。
地上铺的是米色地毯,踩上去的质感软软地,地毯上有隐约的印花纹理,看上去简雅大气。
还有一个大大实木书柜,上面装了各色的书籍和文件,就在暗室旁边,以及这间办公室里还有一个小小的水吧。ωωω.χΙυΜЬ.Cǒm
建筑设计师对好的设计总会忍不住多看上两眼,宋礼也一样。
她不禁赞叹这间办公室不管是从格局还是采光上来说,都是一等一的好。当然在家具的置办上,也是下了血本的。
杨星洲在合同上签了字,起身看了眼坐在沙发上的宋礼,问她是要茶还是要咖啡?
“生椰拿铁。”
这是宋礼第一次进杨星洲的办公室,也是她第一次喝杨星洲做的咖啡。
他穿着白衬衫,袖口挽到小臂上方,露出结实的线条肌肉,领口微敞,细碎的黑发有些遮住了他的眉眼。他敛眸站在水吧的咖啡机前选着材料。
暖橙色的灯光打在他的身上,不知道为什么,宋礼觉得这一幕很温馨。她的心里淌过一阵暖流,瞬间盈满了柔软的情愫。
或许是因为有杨星洲在,她觉得周围的光都被温柔了。
杨星洲拿着拿铁,有些孩子气的对宋礼笑道:“一样换一样,我的汤圆呢?”
宋礼的脸不争气的红了,她将保温壶递给杨星洲,在心里暗暗想着美色误事。
打开保温壶,扑鼻而来的是桂花的清香,杨星洲拿起勺子尝了一口,是芝麻馅的,又香又醇。
他的眼底带着浅显的笑意,夸赞道“很不错嘛。”
“在哪学的?”
宋礼小口小口喝着咖啡,在得到他的肯定后心情才微微放松。
这个汤圆的配方是早年前宋礼去南京旅游时,偶然间跟着一个小作坊里的夫妻学到的。夫妻俩将小作坊开在了新街口的小巷里,宋礼吃了一次以后,就一直念念不忘。后来特地去那里拜师学习了一段时间。
“保密。”宋礼挑眉,挑衅的话音混在醇浓的咖啡香里。
杨星洲没管她的挑衅,平静地接过话说:“我可是你的甲方,宋大设计师。”
宋礼放下咖啡,弯唇道:“谈工作就没意思了,杨总。”
“生气了?”杨星洲眸色如浓墨,显然是没想到她会因为一句话像只炸毛的小猫。
不知道是谁在勾谁,这句话说的缠绵悱恻,好像他们是在闹小脾气的小情侣。
宋礼将手插在了大衣口袋里,长睫微卷,无声的盯着杨星洲看了几秒。就在杨星洲以为她下一秒就要甩门而出的时候,她红唇翕张地说了句“不生气,只是觉得应该回家多翻翻书,给杨总一个满意的效果。”
宋礼在自己的专业领域有足够的想法和见解,她自信的不张扬,清高的不刻意,开会发言的时的眉眼里一直带着骄傲和轻慢,那种恰到好处的骄矜却不会让人觉得不舒服。
工作是工作,生活是生活,她一直分的很开,而今却被某人用身份来压了一筹。
杨星洲靠在沙发软垫上笑了一下,语调温柔从容的像是在哄她,“你知道我说不过你。”
“只能拿甲方的身份压你。”
“乖,做得好给你加项目金。”
也就三句话,杨星洲占尽口头便宜。
他说乖的时候又酥又撩人,宋礼几乎是落荒而逃。
暮色渐渐垂下,夜色暗涌。
宋礼在回去的路上,看见了一家街角花店。
放在店外的花枝开的正盛,深蓝的夜幕衬托的它们愈发惊艳。
她和许青鸼连着麦,走进了这家精心装饰过的小花店,打算挑几束花回家摆着。
她把晚上的事和许青鸼细细地说了一遍,最后想着刚才的自己实在狼狈。
许青鸼隔着电话,笑得有些犯贱,“可以啊礼礼,这两次终于主动出击了啊。”
宋礼对着一篮雏菊挑挑拣拣,语调带着漫不经心,“也就那样吧。”
“慢慢来呗,男未婚,女未嫁,急什么。”
那边的许青鸼越说越不着调,“下次见面,再制造点什么肢体接触,暧昧的氛围不是一下子就来了么,他还挺上道的。”
杨星洲确实挺上道。
宋礼让老板把她刚选的几束花给包好,站着欣赏了一下花店里的其它鲜花,笑得眸光流转,“确实。”
“什么时候一起吃饭?”
她又转到种子区看了一会,选了几颗一并带走。
那边的许青鸼沉思了一会,翻着日历看了眼哪天有空余的时间,说:“下周三,你有时间吗?”
“那就下周三。”
他们又聊了会杨星洲,才挂了电话。
刚挂一个,就又来了一个。
宋礼接起电话,打来的是杨星洲。
他似乎在笑,声音带着点调侃:“到家了没?”
接起电话的宋礼有一种做贼心虚的错乱感,那种感觉好像是你刚说完这个人,就被他抓包了的感觉。
不等她答,那边的杨星洲又问:“要不要我送你?”
宋礼刚走出来不远,她本来应该打车,却又想随处逛逛。她站在长街一侧,街上张灯结彩,挂着一切与元宵节氛围有关的东西,整条街都是节日的氛围感。
他问她要不要送她的这一刻,在宋礼耳边好似所有喧嚣褪去,耳畔只剩他通过电话传来的声音。
她听着自己一下又一下的心动,半认真半开玩笑的说:“杨星洲,如果不是我刚刚给你送过东西,恐怕会以为你喜欢我。”
那边陷入了沉寂,然后挂了。
宋礼嘴角勾起复仇成功后的快感,口头上的话谁不会说。对杨星洲,她就是要做那个能占尽他便宜的人。
哪怕是嘴上的便宜。
她知道他们两个人都在进行着极限拉扯,行成了一种看破不说破的氛围。
爱情本就是一局豪赌,而晚上这轮,他们各有输赢。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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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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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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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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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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