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华设计院和诚安集团终于签订了合同,谈出了双方都较为满意的成果。
而所有工程的设计和启动都交由年后进行,这意味着,宋礼可以过一个还算清闲的好年。
在这期间,鬼知道她开了多少次会,往楠溪实地考察了多少次,反驳了多少条不合理的要求,才得到了今天这个结果。
如果一定要说有什么好处的话,那就是她几乎隔几天就能见到杨星洲那张让人赏心悦目的脸。
大多数的时候,他都只是坐在一旁静静地听着,偶尔提几点建设性的意见。
有好几次,他甚至在宋礼发言完还带头给她鼓起了掌。
久而久之,两个人的微信聊天也从之前的基本不聊到现在偶尔的工作问候。
“姐姐,你有没有觉得诚安集团的老板长得好帅,你跟他认识嘛?”
渺渺收拾着办公桌上的一摞资料,跟宋礼聊起了八卦。她早就想说,每次去开会时都能看见的集团ceo。
渺渺年纪小,初入社会虽然工作经验不丰富,但是对情爱却十分的敏感。
有好几次,她都注意到了杨星洲和宋礼的眼神交汇,那种看对方的眼神倒不像是在谈判那样凌厉,更多的是像认识很久的故人一样柔和。
而杨星洲似乎对宋礼格外关照了一点,比如说会给宋礼准备特定不苦的咖啡,注意到宋礼怕冷会吩咐人去检查门窗是否关好,调高室内暖气等。
只是会议室上大家都忙着各执一词,倒是只有像渺渺这样的小透明注意到了他们。
宋礼坐在办公椅上刷着手机,漫不经心的嗯了一声。然后补充了一句:“他是我高中的校友。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这么棒!”渺渺来了兴趣,脑海里已经开始了一系列浮夸的想象。
高中校友,特别关注,郎才女貌,十分般配啊。
“那姐姐可要好好把握机会啊,我看诚安集团的那个ceo很行,估计是对姐姐有好感了。”
“什么?”宋礼显然没想到渺渺会往这方面开她的玩笑,眼里露出了茫然之色。回过神后,才笑骂了她一句。xiumb.com
渺渺俏皮的吐吐舌头,收拾东西准备下班。
今天是过年前的最后一次上班,下次见面,就是新的一年。
“姐姐,提前新年快乐。”
“嗯,新年快乐。”
宋礼送走了渺渺,诺大的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她一个人。
窗外黄昏的一抹缱绻在万家灯火中化开,她看了看微信里杨星洲的朋友圈,对方设置了仅三天可见的权限。
想起刚才渺渺的玩笑话,宋礼轻叹。
也许,是应该好好把握,迈出关键性的一步了。
宋礼开了近两个小时的车,才到远在b城另一边的紫竹别苑。
紫竹别院的位置在b城的老城区里,是宋礼从小长大的地方,也是她每年过年在的地方。
因为工作的繁忙和新老城区离的较远的问题,平时宋礼很少会来这里。
她有些疲惫的打开门,扑鼻而来的是满屋的鸡汤香。
昏黄的屋内,电视频道正放着广告,一个女人形影单只的坐在沙发上,背影看的有些模糊。
而厨房里的人似乎听到了响动,探出了头来,见到是她,眉眼里露出了欣喜之色。
“礼礼,是你回来了。我刚好在煲汤呢。”
厨房里走出来的女人在围裙上擦了擦手,过来帮宋礼提了一些东西进屋。
“谢谢你,李姨。”宋礼对她道谢,将准备好的补品和礼物交到了她的手上,“这是今年我的一点心意,就当是给李姨你的新年礼物啦。”
“感谢你对我妈这一年来的照顾,她今天好点了吗?”
“哪用的着这么客气。”李姨眉眼弯弯的将东西放到一旁,但是一提到宋礼的母亲江梅,她继而又叹了一口气,“绝大部分,不清醒的时候都大于清醒的时候。”
宋礼看了眼坐在沙发上发丝凌乱的女人,眼眶顿时有点泛红。
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了,江梅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悲剧的开始要从宋礼的父亲宋庆和离世说起。
那是在宋礼大一的时候,当时她远在千里之外的q大读书,却接到了母亲泣不成声的电话。
大概意思就是说,他的父亲见义勇为下水救了一个小孩以后,却因为腿脚抽筋溺水身亡,再也没有醒过来。
很老套的剧情,但是却发生在了宋礼的身上。
b市的公安局给他父亲搬了一面锦旗和二十万奖金,锦旗上面写着“见义勇为,大爱至善”八个字。
小孩的父母也带着孩子来参加她父亲的葬礼,跪在他们家门口三跪九叩的谢了大礼。
两个普通的家庭,一个如获新生,一个如坠地狱。
从头到尾,宋礼的脑袋就像是被灌了浆糊一样,停止了思考。
他们哭,她也就跟着哭,他们跪,她也就跟着跪。
直到宋庆和出丧那天,她才回过神来明白,那个男人是真真实实的离开了。宋礼的记忆里,都是他儒雅随和的背影。
他会惯着她的小性子,会尊重她的选择,听她诉说着生活里的烦心事,偷偷瞒着江梅给她零花钱。
可是从此以后,都不会再有了。
而突如其来的噩耗和巨大的悲痛,一下子冲垮了江梅的心里防线。
父亲的离开,犹如也带走了母亲的心,江梅开始十年如一日的陷在自己的幻想里走不出来。
刚开始,她绝大部分的时间里都还是清醒状态,只是偶尔会对着空气自言自语,喊着宋庆和的名字。
后来渐渐的,她开始忘记所有人,也失去了工作的能力,只是一个人坐着发呆,傻傻的笑。
每每靠近,就会拉着人问看见她的丈夫宋庆和了吗?
宋礼后来才知道,宋庆和出事那天,是江梅和他的结婚纪念日。
那天,他本来是要回家吃饭的。
至此,再见已是往生。
李姨是宋礼给江梅请的照看阿姨,在这个家里也呆了五年有余。
当年宋礼父亲见义勇为的事在老城区里闹得沸沸扬扬,好好的一个家庭就这样支离破碎,邻居们或多或少都给了宋礼和江梅一些照顾。
而李姨就是在江梅的病情逐渐严重起来后,邻居们介绍过来的。
这几年,她对待江梅尽心尽力,对待宋礼,也跟亲女儿一样好。
李姨几乎一年到头都呆在紫竹别院,只有在快临近除夕的时候,才会回家过年。
所以在宋礼回紫竹别院的第二天,李姨就跟宋礼打了招呼,乘着春运回家去了。
三室一厅的房子里,就只剩下宋礼和母亲两个人。
她把母亲放到邻居家里托人照看了一会,自己去超市里买了一些年货和对联。
回家简单的布置了一下,才让这个冷清的家里看起来有那么一点过年的样子。
没办法,生活还是要继续的嘛,宋礼这样想着,苦笑了一下。
而身后的母亲安安静静的坐在躺椅上在窗台边晒太阳,阳光照在她的发丝上,泛着几缕银白的光。
宋礼搬来小板凳坐在她的旁边,轻轻抚上了她的手。而江梅也转过头来看她,眼里露出了茫然之色。
宋礼知道,她的母亲现在并不认得她了。
“你是谁?”江梅问她。
宋礼想了一会,对她笑了笑说:“我是宋庆和先生的朋友。”
听到宋庆和三个字,江梅的瞳孔收缩了一下,然后抓着她的手问:“他有告诉你他什么时候回来吗?”
然后她像个犯了错的小孩,有些委屈的低下头,“我等了他好久了。”
宋礼盯着窗外的居民楼看了一会,平复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宋先生让我告诉你,他去外面出差啦,不能陪你一起吃饭啦。”
她不忍看母亲失望的目光,从兜里掏出了在外买好的礼物。
“但是他让我把这个礼物带给你,说结婚纪念日他没有忘记。”
宋礼打开小小的礼盒,里面放着一只泛着莹莹绿光的玉镯,成色极佳。
江梅看着镯子,脸上的失望之色又转成了一层笑,“这样啊,那我就不怪他了。”
“那我给你带上吧。”
宋礼拿起母亲的手腕,给她带上了镯子。
“好看吗?”江梅把手举起来在阳光下看了看,那玉镯通透明亮,趁的她的手腕极白。
“嗯,好看死啦。”宋礼点点头。
江梅如获至宝,又用手摸了摸镯子,微微有些得意的说句:“我家庆和的眼光就是好。”
宋礼本来打算起身去看看厨房里还有什么菜,但是现在江梅拉着她的手不肯让她走。
她只能继续坐在江梅旁边,听她说着她和宋庆和的故事。
听着听着,宋礼红了眼眶。
江梅说:“我们有一个女儿,她在q大读建筑设计专业。”
“我们给她取名为宋礼,希望她知书达礼,平安快乐。”
江梅是温婉的江南女子,嫁给宋庆和,算是远嫁到b城来的。
但是宋庆和对她极好,平时家里的脏活累活绝不让她干,结婚快二十年,江梅没听过一句重话。
小时候的宋礼常常想,以后长大要是能嫁给像爸爸一样的人,过妈妈那样的生活就好了。
恩爱不疑,执手一生。
可她的父亲太无私,没有人会预料到这突如其来的变故。
有时候宋礼会想,要是自己的父亲能自私一点就好了。
这样至少过年的时候,这个家里不会这么冷清。
“好啦,江女士。”宋礼安抚性的摸了摸母亲的手,站起身来。
“我要去烧饭啦。”
江梅有些无措的看着她,但还是听话的放开了她的手。
很快,她又独自盯着窗外看的出神。
宋礼打开冰箱的门,看到了李姨提前给她买好的菜都整齐的放在冰箱里。
她又检查了一下油盐酱醋和生活用品,发现很多东西都快要用完了。
没办法,她只能再去一趟超市。这些东西都是必需品,她难得在家,一次性买齐也省的李姨回来以后再跑一趟。
她本来打算再麻烦邻居大婶照看一下母亲,但是江梅就像是心有灵犀那样,在宋礼要出门的时候走过来拽住了她的衣角。
“你去哪?”她问。
“我去超市。”宋礼朝她笑,“你要一起去吗?”
许是江梅太久没有出去了,她点点头说了声好。
宋礼牵着母亲的手,慢慢的朝超市走去,冬日里的阳光热度正好,晒得整个人懒洋洋的。
江梅对周围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好奇,犹如刚启蒙的懵懂儿童。有时候走过一些路时,她会说这里曾经来过。
那些她所熟悉的路,都是之前他们一家三口走过无数次的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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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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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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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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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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