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客厅,杨宥齐已经下班回了家,一脸阴郁的坐在沙发上。
端茶送水的女佣是别墅里新招的,刚来的小姑娘做起事来也毛手毛脚,她弯腰递茶水的时候不禁手一滑,装着滚烫茶水的茶洒了杨宥齐一身。弄湿了衣服不说还烫伤了他的小臂,手上泛红一片。
他刚斥骂完那个女佣,吩咐人将她带下去,下一秒,苏和就从楼上下来。
“怎么了,丧着脸?”苏和从大理石制的旋转楼梯上款步走下,她现在的心情非常好。
杨宥齐看了她一眼,闷声回答,“刚才被茶烫了一下,怎么这个别墅里的人做起事情来还毛手毛脚的?”
苏和走到他身边查看,杨宥齐手上的烫伤不严重,她吩咐人拿来了冰袋,刚打算冰敷就听见后者开口道,“没想到杨星洲不在了,他留下的人还这么难对付。”
“就那个什么陆杰,天天跟我作对。”他轻嗤一声,下一秒,因为冰袋敷上了伤口冷热碰撞所带来的触感让他“嘶”了一声。
苏和一边替他处理伤口,一边听他分析。
集团内部,现在大致分为杨星洲的人和杨宥齐的人,两部分势力不相上下,杨宥齐这几天焦躁盘算,怎么样才能拿下整个董事会的人,拿下诚安。
“妈,你是不知道杨星洲的那帮人有多膈应人,我每天在公司和他们脸对脸开会,我无数次希望他们也能出车祸去死算了,早知道……”他说到这里,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突然住了嘴。
然而这样异样的举动却更加让苏和注意到,他有事隐瞒。苏和停了手里的动作,狭长的眼眸一瞬不瞬的盯着眼前的人看。
四目相接,杨宥齐心虚的移开视线,这让苏和更加确认了自己的想法,她不禁开口问道,“杨星洲的车祸,是不是和你有关?”
杨宥齐几乎是快速否认,“和我没关系。”可是下一秒,对上苏和凌厉的视线,他又闷声的补充了一句,“是我找人做的,但是我发誓,绝对不会有人知道,我找的人很靠谱!”
苏和不语,气氛沉默了一会,半晌,苏和才开口继续问道,“为什么瞒着我?”
作为母亲,她最不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自己的儿子对自己开始有了隐瞒。想到这里,苏和的眼眶不经意间泛了红。
杨宥齐没有注意到苏和情绪间的变化,他不想解释其中的来龙去脉,实在是复杂麻烦,于是他起身逃离现场。
“我去洗个澡。”杨宥齐打了声招呼,就往楼上走。路过主卧时,他听见里面传来几声微弱的呜咽声,是杨泽的声音。
杨宥齐出于好奇推门看了看,杨泽刚换好一身干净的衣服躺在床上,可是房里的气味还没散,扑鼻而来的味道差点没把杨宥齐送走。
他有些嫌恶的关掉门,心想着再过几日就应该逼着杨泽立遗嘱然后把他清理出去。
这边,宋礼被警察局劝回,她终于不再日夜守在环海公路。这段时间里,杨星洲还是没有任何消息。她担心的整宿整宿睡不着,可堆在设计院里的工作也不能不做。
身心俱疲的同时,宋礼连笑一下都觉得累。她每天面无表情的,设计院里的人纷纷都在猜测她怎么了。
当然和她一样的处于这种状态下的还有渺渺。
大清早,安华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会议室里,长桌两侧面对峙着两拨人,气氛剑拔弩张。
坐在靠门位置的卷发姑娘埋头记会议记录,看了眼手表,心里的白眼都快翻上天了。在一片争执声中,卷发索性打开手机翻起了娱乐新闻。
两方争吵间,会议室门被打开,卷发往旁边一看,宋礼穿着一身掐腰黑裙推门进来,挑了个她旁边的位置坐下。
“宋工?”卷发吓了一跳,低声问,“您怎么进来了?”
宋礼被临时拉过来撑场子,挑重点边翻桌上堆成册的结构立面图,边问:“怎么样了?”
“还吵着呢,这都快吵了三小时,我们组的结构师都被气跑了。”
现在正吵着的两拨人,一拨是安华设计院正负责某商业大厦项目施工图的c组,一拨是负责项目设计图的方案组。一方觉得方案组出的图简直天马行空,技术不可行,一方觉得出图效果完全符合甲方预期,怎么合理化是出施工图这组的事。
吵到现在,谁也没妥协。
会就开在自己的地盘上,却压不住对方的嚣张气焰。c组的结构师气得开会开到一半,扔下全组人跑茶水间冷静冷静,刚往手臂上连拍了两片尼古丁贴片,转头就看见了来倒咖啡的宋礼。
卷发看坐在原本结构师座位上的宋礼。后者很快扫完一摞图,接着打开结构师留下的笔记本电脑,正面色不改地翻转放大模型的细节。她化着淡妆,睫毛卷翘而长,侧脸轮廓精致漂亮。
惊鸿一瞥的大美女。知名大学建筑系高材生。设计院结项效率最高的金牌a组项目负责人。就是看起来心情不好的样子。
这是卷发对宋礼的全部印象。
“宋工,谁来了都不管用。”卷发悄悄抱怨,“该讲的我们都讲了,他们就是不听!非说顶楼天台的设计没问题,坚持说顶层那块也不受力,他们设计出花儿来都行……气死我了。”
宋礼撑着脸听完了,没说话。
争执在继续。对方喊停:“稍等,关于我方的设计到底合不合理,我想请我们的总设计师——”
“不用再说了。”
出声的是一直没说话的宋礼。
对面方案组发言人被打断,诧异地向这边投来目光。男人盯着这张陌生的面孔,回忆半天没叫出来宋礼的名字。
眼前是位美人,男人轻慢的神色顿时放柔了些,刚想解释,宋礼站起身投影电脑屏幕,微笑:“按照贵组的设计,天台受力的问题我们不提,先来看看十六楼到十九楼的落地窗。”
大屏幕上是落地窗的结构放大图。
“设计近十米的外墙长高窗,独立处于框架梁外,想法很好,设计得也很漂亮,但很可惜,贵组似乎并无任何过梁或挑梁的设计。”
“到底是不小心遗漏还是设计大胆我不清楚,因为更遗憾的是,我们的结构师现在因为贵方的拒绝沟通而暂时罢工,所有关于相关数据的受力结构分析都无法进行。所以我方不得不进行妥协。”
宋礼停顿,“那么妥协以后呢?”m.χIùmЬ.CǒM
“楼层塌方,死伤无数,我想还是有必要请结构师再来共同商讨一下。贵组觉得呢?”
一片哑然。
宋礼还嫌嘲讽语气不够,补了句:“天台的问题好像不是那么重要了吧?”
何止不重要,落地窗的问题简直严重多了。
对方讷讷:“所以……”
“所以。”宋礼合上笔记本,“贵组还是再看一看自己的设计吧。”
散会。卷发放下手机,含泪膜拜:“宋工你太牛了,听你吵架比看娱乐新闻有意思多了。我以后能不能跟你混?”
“平时见不到。”宋礼扯出一抹笑,僵硬的回答。
杨星洲失踪以后,她现在不是每天等他的消息,就是将自己投入到无休止的工作当中。不敢停下,因为停下就会想起他。
她始终不相信,杨星洲会死,她只觉得这是在黎明前要经历的最后一段黑暗时光。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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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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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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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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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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