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内,迪卢克一脸沉默地低着头,少年青涩的脸庞还带着些许稚嫩,红色的瞳眸时不时悄悄偷瞄着眼前的父亲,然后又快速的移开,修长的双手放在膝盖上,指尖微曲,似乎有些局促不安。
“怎么了?有什么话想说就说,我们父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生疏了?”,克里普斯眉间闪过一丝无奈,合上书,抬头看着自己的儿子,眼眸露出一抹感慨,时光荏苒,那个总是缠着他讲故事的孩子转眼间成为了一名意气风发的少年。
而在不远的未来,还会更加茁壮地成长下去,走到他无法触摸的高度。
“......我,没什么,父亲”
“没什么”,迪卢克眼眸微垂,浓密的睫毛轻颤,遮掩住眼底的情绪,张了张口,话语却如鲠在喉。
他其实想问父亲,如今成为骑士的他是否已经成为了父亲的骄傲。
但转念一想,大丈夫怎么能因为一些成就就沾沾自喜,父亲一定希望他不被一时的光荣所迷惑。
还不够,这些成就还远远不够。
看着迪卢克支支吾吾的模样,克里普斯不由一阵哑笑,这孩子哪里都好,就是过于懂事,什么事都藏在心底,总是想着一个人就可以把所有事都做好。
“你啊......”,克里普斯温柔地摸了摸迪卢克的头,柔软的发丝滑过指尖,感受到少年身体一僵,克里普斯才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很少与儿子单独待在一起。
是啊,他的时间总是被商业上的琐事所占用,距离上一次像这样抚摸迪卢克的头是什么时候的事呢?
难得的空闲,谈完商业上的事后,克里普斯让管家去接迪卢克一起回家吃饭,见面时,少年虽然表面上没有什么举动,可是眼眸异常明亮,整个人就像一个炽热的小太阳一样,嘴角露出一抹微笑,开心地喊着,“父亲”
迪卢克,我的孩子,一定要健健康康地活着。
不必成为最耀眼的太阳,但黑夜也不会为你沉沦。
努力变强,然后去往更广阔的世界吧。xǐυmь.℃òm
克里普斯微微一笑,刚想笑骂迪卢克为什么这么拘束,臭小子还有秘密了?
马车突然一阵颤动,克里普斯下意识抱住迪卢克,眉头一皱,朝外面大喊道:“什么情况?”
“怪物,怪物,老爷,救.......”,外面青年的声音尖锐到颤抖,但随着一声惨烈的叫声,转瞬便归于沉寂。
“父亲,我出去看看,你暂时不要出来”,迪卢克敏锐地嗅到一丝血腥味,红色的眼眸变得凌厉,轻轻推开父亲,果断一个瞬间走出马车,看着走出马车的迪卢克,克里普斯内心突然内心一紧,生出几丝不好的预感,毫不犹豫地也走了出去。
视线逐渐明朗,迪卢克的瞳孔颤抖。
深沉的黑影仿佛巨山一样笼罩天地,猩红的眼眸,布满利刺的灰黑的鳞片,半月的羽翼展开,一条魔龙对着迪卢克嘶吼着,长又厚的尾巴横扫间灰烟肆起,草木尽毁,轰隆的声音中,那名车夫被吓得晕了过去。
“这是什么?”,迪卢克一愣,他第一次见到这种生物,虽然说蒙德的四风守护之一也有一条巨龙,但是许多人一生也未能一睹尊容。
“迪卢克,小心,别逞强”,克里普斯走上前将迪卢克拦在身后,望着面前的怪物,内心骇然,这股力量已经超过人类的极限,肯本不是他们所能对抗的。
“父亲,你带着他撤离,我拦住它”,迪卢克一咬牙,手一挥,一把大剑握在手中,毫不犹豫地冲了上去。
现在这里唯一具有战斗能力的只有他,无论如何也不能让父亲受到伤害。
“不,快回来”,克里普斯大喊一声,伸手想拉住迪卢克,但是少年的速度非常快,仅一个呼吸,两人的距离已经被拉开几米。
该死的,克里普斯呼吸加重,眼眸中少年的身影离魔龙越来越近。
魔龙锋利的爪轻轻一挥便抵挡住了迪卢克的攻击,不费吹灰之力,它仿佛癫狂了一般,扇动的羽翼四处挥舞,眼看就要拍在迪卢克渺小的身躯上。
这样不行,这样不行,不行。
克里普斯的脑子闪过无数关于迪卢克的画面,少年第一次叫他父亲,第一次一起调果汁,一起看着晨曦酒庄的星星,一起说着飘渺而又快乐的未来。
很多很多,父子一起创造的回忆。
他看向因为马车颠簸而翻到在地的盒子,是一名神秘人送的东西,外状有些像神之眼,据说拥有着巨大的力量。
克里普斯一把拿起邪眼,那混沌的,不安的,却又强大的力量瞬间席卷心灵。
无数邪恶杀戮的念头不断在心底涌现,正是他年轻渴求却无法拥有的东西。
他曾经也被自己的父亲所期待,但因为能力不足只能放弃。
但这些此刻都变得无所谓了,因为他要保护的孩子,与孩子的命比起来,那些荣耀又算的了什么呢?
克里普斯冲上前,一丝丝黑气缠绕在他的周围,逐渐冰冷的眼眸唯一残存的理智是迪卢克的方向,抬手间,接住魔龙的巨爪,冷哼一声,深红色的气流瞬间凝结,犹如闪电一般迅猛的切割在魔龙的胸膛,划过一道几米长的血痕,红色的血液喷涌而出,染红了灰色的土地。
迪卢克捂着伤口,震惊地看向站在面前的父亲。
他的父亲不过只是一个普通人,为什么却能使用这种怪异的力量。
“父亲?”
迪卢克喃喃一声,有些不知所措,想站起身,却发现腿部被重创,他挣扎着。
目光看向父亲,此时此刻,父亲的背影是如此高大,挺直,坚强中透露着柔情,风吹雨打都不倒,如屹立风雪中的苍松。
但是,那股围绕着父亲的力量力量却是不祥的,仅是一丝余波,就让迪卢克感到心悸。
“迪卢克,你远比我要优秀的多”
“一定要比我走的更远啊”,克里普斯回眸微微一笑,心脏的快速跳动,融入血液之中的力量,冥冥之中让他明白了什么,使用这种力量的代价或许就是自己的性命。
这个世界越是弥足珍贵的东西越是要付出更多的代价。
力量如此,感情也是如此。
“父亲,你在说什么”
“你......”迪卢克还没反应过来,克里普斯直接朝着魔龙的方向跑去,身影越走越远,迪卢克大声喊着,嘶哑的声音带了些哭腔,他好像也明白了,跪在地上,朝魔龙的方向爬着,膝盖处冒出的血渍染红了青草,伤口摩擦着碎石,肌肤被一点点割裂。
然而肌肤的疼痛远比不上内心惶恐的万分之一。
不知道为什么,迪卢克有一种预感。
就是此刻不抓住父亲,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啊。
他还有好多话想和父亲说,还期待着与父亲一起调制酒,期待着父亲的认可与夸赞,期待与父亲相处的未来。
“父亲,父亲”,迪卢克无助地哭喊着,无力感充满着身心。
他现在不过是一名十三十四左右的少年,还未想过离别,尤其是与至亲之人。
“最好别动了哦,你看看,伤口都变大了”
空中突然传来一声温柔的声音,迪卢克抬起头,被泪水模糊的世界中,温迪眼眸带着一丝忧伤,朝他伸出手,微微一笑,“没事的,迪卢克”
“没事的,至少在这里,我一直都在注视着你”
少年的手上突然涌现出淡淡的风元素,迪卢克只觉得强烈的困意席卷心灵,眼眸不受控制的闭上,在失神的最后,迪卢克依旧不忘看一眼自己的父亲,只见莫泽一个手劈将克里普斯弄晕,流浪者释放无数道风刃将魔龙逼退。
“睡吧,醒来之后,会是一场好梦哦”,温迪轻轻扶着迪卢克靠在树旁,伸出指尖抚平对方紧皱的眉头,擦去还未风干的泪水,阳光从密密层层的枝叶间透射下来,在少年的身上轻轻摇曳着淡淡的光晕,宁静而又平和。
微微叹了一口气,温迪站起身,手上出现一把弓,青色的眼眸没有任何情绪,转身一步一步朝魔龙走去,缓缓拉开弦。
-
夜晚,天空繁星点点,颗颗如亮丽的钻石,散落在深蓝色的空际。
房间内,迪卢克与克里普斯正接受着西风教团的治疗,流浪者因为还算半个骑士被拉过去谈话,看少年一脸不情愿地被拖走,莫泽忍不住哈哈笑了一声。
晨曦酒庄的外面的一棵大树下,温迪一个人依靠着树干坐着,半垂的眼眸似乎有几分疲倦,与平时不正经的模样不同,冰凉的微风吹动少年额前的发丝,消瘦的背影多了几分孤独与安静。
“怎么了这是,独自一人emo啊?”,莫泽小脑袋从树后探出,对着温迪嘿嘿一笑,直接挨着少年坐了下来,他现在心情可是特别好,没想到这次居然一次性解决,自己还没有像之前挂上好几次,真是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不亏也多亏了温迪,一箭就将魔龙击溃,把莫泽都看呆了。
“毕竟现在也是一个普通人的身份,emo一下也无妨吧”,温迪嘴角勾起一丝无奈地笑容,看了一眼莫泽,随即又看向晨曦酒庄的方向,青色的眼眸逐渐变得深沉,里面蕴含着一些莫泽从未见过的情感。
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对劲,莫泽并没有再出口说话,只是静静地坐在温迪的旁边。
淡淡的星光弥漫在两名少年的身上,良久,温迪开口道。
“莫泽,我啊,曾认为神明能做到一切,回应着所有人的期待”
“但是后来我发现啊,即使是神明,也有做不到的事”
“我很苦恼,很自责,很努力去爱每一个子民”
“但不行,不行啊,莫泽,做不到的,我做不到”
少年的话语轻飘飘的,如泡沫一般易碎,薄如蝉翼的睫毛轻颤,抬起头,看向广阔无垠的星空,伸出手,仿佛要抓住什么?
可留在掌心的只有抓不住的风。
“被一切困住了我,也无法再成为自由的化身”
“所以,终于在某一天,我彻底接受了自己的脆弱”
“你想笑就笑吧”,温迪摆了摆手,说出了心里话,反而轻松了许多,一头倒在草地上,旁边的莫泽挑挑眉,笑道。
“这有什么的,总不能什么事都指望神明,万一神明在生孩子或者上厕所呢?”
“你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温迪无语地出声。
莫泽嘿嘿一笑,也倒在温迪的旁边,漆黑的眼眸看向天空,轻轻出声道。
“每个人都是不完美的,神明也是如此,与其活在别人的期待之中,不如为自己活一回,你用温迪这个名字不正是在追求自由吗?”
“没什么可烦恼的,人各有命,上天注定,自己的选择决定自己的路,神明可以是信仰,但是幸福是要靠自己去争取的,不是吗?”
少年淡淡的声音透露着一丝散漫,温迪偏过头,看着一脸享受微风吹拂的莫泽,心中泛起的一丝忧伤也逐渐沉没,不由也轻笑一声,语气轻快,“是啊,毕竟我也是要生孩子的嘛”
“你认真的?”
“诶嘿,你猜。”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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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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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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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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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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