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班时间,李老班肯定不在办公室了。
李老班家院门开着,李妍苦着脸站在李老班边上,看架势应该正在挨训。
郝刚看到李妍旁边还站着一个青年,眼熟但叫不出名字。
看到郝刚进来,那个青年挤出来个笑脸,勉强打个招呼:“郝刚来了啊,你有事谈吧,我先走了。”
说完麻溜地低头朝门口走去。
“我送送表哥。”李妍也麻溜地跟了出去,说是送人,但看架势一时半会不会回来了。
院子里转眼间就剩下郝刚单独对着李老班。
“这是?”郝刚从李妍的背影上转过脸来向李老班问道。
看到得意弟子,李老班脸色好看了一些,但心情并没有好多少,论气人,眼前这家伙比刚才那两个也好不了多少。
“这都几天我没见着人了!要不是成绩没拉下去,我指定得敲碎两三根教竿。”
李老班狠狠地叹了口气。
“哎,都是不省心的。”
青年叫韩清波,是李妍的表哥,这名字还是李老班给起的。
韩清波出生时据说是正下暴雨,宁河里浊浪滔天,当时李老班正被暴雨堵在未婚妻房间里没法离开,韩家就请李老班给孩子起个名字。
作为正牌的大学生,李老班在当时农村里还是很有声望的,让李老班给孩子起个名字,就是想沾沾才气。
李老班年轻气盛,也没推辞,稍一思索就拿出了清波两个字。
李老班起这个名字本来是对孩子寄予河清海晏、与时代浪潮相融的意思。
可现在情况是,用李老班的话说:融是融了,水没了,就剩青皮了。
郝刚忍着笑,就听李老班继续发泄:“没一个省心的,这个韩青皮整天瞎捣鼓什么鲁班锁、九连环,连这次预考都难过去。李妍吧,心思也没放在学习上,整天就知道臭美。”
李老班科班出身,自是学霸式的人物,向来看不起不务正业的人,什么是正业,学生的正业当然是学习。
一个妻侄,一个闺女,都是他心目中不务正业的典型,难怪刚才三人在一起一个个都没好脸色。
“老师,你思想是不是有点狭隘了。”郝刚准备开导开导李老班。
李老班一挥手:“你别给我讲大道理,要不是你一直在前十名里没掉下去,你看我能不能这样容忍你。”
“我能容忍你,不代表我可以容忍他们,都说条条大路通罗马,干啥都是为祖国做贡献,可轮到我自己身上了,我还是希望李妍能上大学。”
李老班说出了心里话。
郝刚理解李老班的心情,“学而优则仕”的观念在华夏传承了几千年,不要说改革开放和社会发展还没到藐视一切等级观念的时候,就是在几十年后,上大学吃公家饭依然还是社会的主流。
李老班又叹了口气,今年操心韩清波,明年操心高二六班,后年就该轮到李妍了。
两口子都是文化人的李老班,与其说是想给李妍找一份铁饭碗,倒不如说是想李妍给自己争个面子。
有郝刚在,李妍足以保证一辈子衣食无忧,但作为名师的李老班怎么去解释自家丫头“考不上”这事啊。
要是郝刚是儿子就好了,女婿也行啊,可看郝刚那样子,李妍没戏。
郝刚看出了李老班的心病,韩清波到了现在这时候,成绩已经是注定了,但李妍还有潜力的,她是贪玩,不是笨蛋。
“咳!”郝刚打了下嗓子。
“有话就说,咳什么咳。”李老班不满地训斥。
“老班啊,我有个想法。你看韩清波这种情况也不是特例,预考过不了关的也为数不少,回家去种地太可惜了,要不然我给他们找个事做?”m.xiumb.com
李老班抬起头:“到士林集团去上班?这是个办法,但治标不治本,你们士林集团能收多少人?海川又有多少落榜生!”
“再说了,就是有班上,也还是高中生,又不能改变落榜生的身份。”
郝刚打断了李老班的长篇大论,有点神秘地说:“要是能有大专的学历,你说这事能不能干?”
李老班豁然一惊:“你能搞来大专学历?”
这事要是别人说,李老班肯定嗤之以鼻,但郝刚说,李老班还真不能不信。
这狗东西藏着掖着的秘密太多了。
“我想在光华职业技术学校开设成人大专班。”
光华职业技术学校是什么,李老班清楚的很,为什么办这个学校,李老班也参与讨论过。
要不是一中实在不愿意放李老班离开,说不定第一任教务主任就是李老班的。
这个学校交给谁也不如交给李老班放心啊。
“这个很难吧。”李老班关心地问。
“事在人为,我想去京城那边看看。”图穷匕见,去京城一事两办。
李老班沉思着:“你这太耽误时间了,你的竞赛怎么办?”
先参加竞赛,拿个保送名额,这是李老班为郝刚做的打算。
这孩子整天不着教室边,虽然考大学不是问题,可一天不拿到大学通知书,这不是一天心不安吗。
等到被保送了,下面高三这一年才不管你怎么混呢。
“老班,竞赛的事我有底,一等奖不去想,二、三等奖还是有希望的,再说了我也不想去搞科研。”
一等奖获得者会被国家盯着的,那都是未来科学家的苗子,二三等奖也是人才,但相比起来就不那么扎眼了,想去哪儿、想干什么也比较有自主权。
李老班看看郝刚,有点恨铁不成钢,这么好的天资,怎么就不能一心扑在学习上,国家需要你这种人才啊。
可回过头一想,又有点释然,郝刚现在做得比那些科学家也不差半点。
矛盾的李老班又叹口气:“随你去吧,我也管不了你了。”
郝刚心下安定了,笑嘻嘻地对李老班说:“老班,要是韩哥真的不是笨蛋,我会给你弄个工程师出来的。”
李老班眼睛一亮:“真的?”
“拉钩。”
“滚!”
“好嘞!”郝刚高兴地走了。
临到门口,有转回头说道:“老班,我忘了说了,元月也得跟我一起去,有些东西得她帮我找关系。”
刚才光顾得意了,忘了元月这一茬。
李老班阴森森地说:“有些事情我不说,不代表我不知道,你给我悠着点,校纪校规不是写着光留看的,滚!”
“好的,我这就滚,到时候我一定把元月全须全尾地给带回来。”
看着消失的郝刚,李老班有点轻松了,这个小东西总能给我带来点惊喜。
要是韩清波能弄个大专学历,以后回韩家庄就不需要看小舅子忧郁的眼神了。
每次跟老婆回娘家,那都是一次煎熬啊。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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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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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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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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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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