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关押重刑犯的牢房里只有贺临一个人,周围安静寂然。
贺临不知等了多久,才听到外面一阵脚步声,连忙起身走到栏杆边向外望去。
白天的那个狱卒在前面带路,后面一个跟着的那个女孩身材娇小,手里拎着一个食盒,身着淡蓝长裙,上罩对襟比甲,一看就是富人家的婢女。
这个女孩正是贺临的贴身婢女,小桃。
行至牢房前,看到一身囚衣,满脸血污,头发乱糟糟的贺临,小桃眼圈一下就红了。
“老爷……”
“别哭。”贺临摇了摇头。
这煽情的画面狱卒见过很多,冷哼一声:“你们只有一柱香的时间。”
说完转身走开。
小桃连忙打开带来的食盒,将里面的点心递给贺临:“老爷,你吃点东西,在这牢里你肯定过的很苦……”
她看着贺临如今悲惨的模样,越说哭腔越重,眼泪又要下来了。
见她是真心实意的担心自己,贺临有些不适应。
在现代,她是个孤儿,从小在福利院长大,从未有人对她如此关切过。
但对于小桃递过来的糕点,贺临没有拒绝。
她从中午到现在都没有吃饭,着实饿了。
“这次喊你来,是有要紧事跟你说,我边吃,你边听,接下来我说的话,一字一句,全都要牢牢记住,小桃……我的命,就托付在你身上了!”
小桃是贺家家仆,母亲也是侍奉贺母的管事嬷嬷。她们虽是主仆,但从小一起长大,更像姐妹。
小桃也是为数不多知道她是女生的人。
兹事体大,这件事要托人去做,只有小桃是最好的人选。
别人愿不愿意另说,贺临也不会信任。
听她语气郑重,小桃也敛了神色,一脸严肃的点头:“好。”
“等会出去之后,你先去……”
夜渐深,墙边点燃的蜡烛不时会发出噼啪的声音。
一柱香时间很快过去,把银子给了那个狱卒之后,小桃被带着从偏门悄悄出了府衙。
与此同时,庆丰楼里,杭州知府高瀚远怀里搂着美人,正和手下的马同知(杭州府二把手)喝着花酒。
高瀚远是个胖子,肚大腰圆,酒一杯接一杯下肚,他喝的双颊通红,一手捋着胡子,一手摸着美人细软的腰,容光满面。
“倒酒!”
马同知拿起酒瓶,脸上挂笑的凑过去给他倒了杯酒:“府台大人好酒量啊!都这么多杯了,您依旧是精神抖擞!”
高瀚远大笑几声:“这才几杯,不在话下!”
马同知眼珠子滴溜溜的转了一圈,倒完酒之后坐回位置上:“府台大人,我今天得到消息,贺临的老母亲去求见了福建巡抚李大人一面,这事情后面,会不会有其他变数啊?”
贺家在福建,并不算什么特别显赫的家族,但贺临的老师也是李巡抚的老师,两人算是师出同门。
如今贺临手里掌握着高瀚远贪污的证据,按理说马同知应该是巴不得高瀚远被搞下台的,知府的位置空出来,指不定他就能上位了。
可关键是,去年的贪污他也掺和了一脚。
所以在弄死贺临这件事上,他绝对是和高瀚远站同一阵营的。
虽然贺临已经被问罪,但有着李巡抚那层关系在,马同知总是不安心,生怕后面出什么变故,弄不死这贺临。m.xiumb.com
高瀚远听完不以为意:“那贺临左右不过是个七品,这可是通倭的大罪,李大人是绝对不会插手这件事的,你等着吧,三日后,我们一同看那贺临人头落地就是。”
区区同门的情谊罢了,哪有官场仕途重要。
都做到巡抚的位置了,高瀚远不相信他是这么傻的人。
横竖不过三天的时间,除非皇上下圣旨,不然神仙都救不了贺临!
***
一直喝到后半夜,高瀚远才被送回府。
天光渐亮,杭州城内慢慢恢复了生机。
江浙地区向来富裕,刚到辰时,街上已有不少店铺开门,商贩们吆喝着叫卖,随着时间推移,渐渐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另一边,杭州府的官驿,一队人正收拾着行装,牵马的牵马,搬东西的搬东西,再过不久便要出发离开。
厢房内,秦渊端起茶杯正漱口,贴身侍卫李春扶着腰间的刀,步伐稳健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单膝跪下抱拳道:
“王爷,我们在驿站外捉到了一个鬼鬼祟祟的丫头,她说她是淳岭知县贺临身边的婢女,有重大冤情要同您禀告。”
秦渊眯了眯眸,吐掉口中的水:“那个通倭的淳岭县知县?”
“是。”
“人在哪?”
“暂时关押在前院偏房。”
“走,去看看。”
偏房里,小桃被五花大绑着丢在地上,嘴里塞了棉布,身边还有个高大的佩刀官兵看守。
她有些慌张,但想到贺临交代给自己的事情,闭了闭眼睛,在心里鼓励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打开了。
几个佩刀的侍卫哗啦啦的涌进来,分成两排左右排开,神情威严肃穆。
紧接着,一双鞋停在了小桃的视线里。
小桃被摁在地上,脸贴着冰凉的地板,顺着那厚底皂靴向上,依次看见暗紫秀纹圆领袍、花纹飞鱼金革带、最后见到那金边乌纱翼善冠,便知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
她大喊:“王爷……求求您救救我们老爷!”
秦渊并不着急,悠然理了理衣袖:“谁让你来的?”
一个小小的婢女,是怎么知道自己在杭州驿站?又是怎么有这种胆子跑过来喊冤?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是我们老爷,她说王爷领了圣命,要去淳岭县巡视河堤,如今按照路程,多半就在杭州驿站……”
秦渊,乃当今皇上第五子,号瑞王。
去年淳岭的河堤遭了灾被冲垮,朝廷除了拨款赈灾,还拨了银子重修河堤。
今年修好,朝廷要派人来巡视河堤的情况,秦渊作为闲散王爷,便被皇帝指派了这个任务。
作为淳岭县的知县,贺临知道这个倒也是常理。
秦渊挥了挥手,摁着小桃的那个侍卫放开了她。
小桃双手被绳子绑在身后,扭动着跪起身,声音悲恸:“求王爷一定要救我们老爷,我们老爷未出生时,父亲便死在倭寇手里,留下我家老爷与老夫人孤儿寡母,谁都有可能通倭,唯独我们老爷是绝对不可能啊!”
说罢,响头一个接一个重重的磕了下去,没两下,额头便青紫起来。
“好了。”秦渊制止了她:“你光这么说,没有证据,我岂能相信?”
“我……我随身携带的包袱里带了!老爷说,只要将那东西交给王爷,王爷便什么都清楚了!”小桃仰头看着他,神色仓皇又充满希望,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秦渊听完这番话,转头看向李春。
李春点点头,跑了出去,随后拿着那个收缴的包袱重新进来,打开之后,弯腰双手平举,恭敬的递到了秦渊面前。
秦渊低头一看,那里面竟然是一份奏疏。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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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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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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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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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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