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走到她面前:“王峰淳既然是你哥哥,那你们平时的关系怎么样?”
“不怎么样。”
“不怎么样他给你五百两?”
“他说他要替父母补偿我,硬塞给我的。”
“你没花那笔钱?”
“花了,都给了我,为什么不花?干嘛装那清高。”
贺临挑了挑眉。
这女人,有点意思。
“王峰淳出事了,你知道吗?”
“官府的告示贴的到处都是,当然知道。”
“那官府悬赏,提供线索可就有一百两,怎么没见你出来?不稀罕这一百两?”
“提供不了线索,我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贺临蹲下,对上她的视线,仔细的打量她的表情:“他这两天没有来找过你?”
“没有。”
“那他有没有跟你说过什么特别的话?或者给过你什么东西?”
孟翠翠没有马上回答,而是垂眸思索了一会,“有。”
“有什么?”
“给了我那五百两银子之后,他跟我说,如果有一天他一个月都没有来找过我,让我去他常去的酒楼找掌柜的,去取他以我的名义,存在那的东西,拿到之后交给官府。”
“什么东西?!”
“我又没取过,我怎么知道。”
贺临起身直接往外走,打算带人去那酒楼,迈出去两步,又停了下来,转身看着仍然跪在那的孟翠翠。
“之前那么不配合,如今怎么问什么答什么?”
刚开始贺临带兵到她家,说要搜查的时候,她还抵抗反感来着。
现在配合的这么好,让贺临有些起疑。
“因为大人尊重我,我也会尊重大人。”
孟翠翠在风月场所那么多年,努力脱离贱籍,想摆脱身上的标签。
可后来她才知道,有些东西,一旦开始背负,这辈子便甩不掉了。
很多人看到她,要么高高在上的鄙夷,恨不得离得远远的,要么眼里若有若无的流出令人作呕的色气。
即便她已经是良民,但贱籍这两个字,仿佛刻进了血肉里,刻进了她骨子里。
可是从贺临这里,孟翠翠实打实的感受到了尊重。
久违的,难得的,尊重。
冲着这份尊重,她便愿意配合。
*****
贺临带着官兵和孟翠翠到了那酒楼,顺利从掌柜的那里拿到了那个东西。
这玩意是被布包裹着,打开之后,里面是一个短木筒。
这短木筒分为四节,每一节都可以旋转,上面都刻有一个奇怪的符号。
“这什么东西?”
“神机筒。”孟翠翠接话。
贺临看了她一眼:“你知道这玩意?”
“王管事提起过,说有世上有一种神机筒,形似木筒,看着平平无奇,内里机关重重,若强行用外力,比方说用刀剑砍断,内置的火药便会被引燃,将里面的东西焚烧殆尽,除非按照规律,将上面的扭节扭到对应的位置。”
贺临看了看这神机筒上面的符号,实在看不懂什么意思,于是将目光投到了孟翠翠身上:“你能解开吗?”
这东西是王管事留给孟翠翠的,那他肯定是觉得孟翠翠能打开才留给她。
孟翠翠接过神机筒,仔细打量了好一会,摇头:“搞不懂。”
贺临:?
啊这……
“你确定?”
“确实不懂,这上面的符号我都没见过。”
这酒楼人多眼杂,既然得到了东西,贺临不再着急,带着人又回到了州衙。Χiυmъ.cοΜ
等到了州衙,她研究了一个下午,都没搞明白这玩意到底该怎么打开,打算明天让卢同知去召集漳州的能工巧匠,悬赏一百两,找找能打开这东西的能人异士。
与此同时,官驿里,从福州赶来的吕公公找到了满鹏程。
“哎呦满大人,我在福州都准备好了席面,就等着您来福建,给您接风洗尘呢,谁想您自个儿居然直接奔了漳州,搞得我这都没机会好好迎一下您了啊。”
“诶,吕公公哪里的话,织造局事务繁忙,我自然是理解的,不敢劳您给我接风洗尘,当是我请吕公公吃一顿才对。
没到福州,一来是皇上心系丝绸的事,我想着抓紧时间解决了这案子,也好替皇上分忧解难。二来,皇上也就给了我三个月的期限,那是时间紧,任务重,片刻不敢耽搁啊。”
“对对对,是我没有替满大人考虑周到。”
吕公公作为太监,织造局总管,只依附着皇上活,不属于太子和六皇子任何一个党派。
而太子和六皇子,又因为太监在朝局里的特殊性,也不敢针对太监。
毕竟像吕公公这样的,地方上的大太监,是皇帝直接任命过去的,算得上皇权的象征。
针对他们,从某种角度上来说,就是针对皇上。
所以平时,地方官员不管是属于哪派的,或者就干脆是中立派的,对吕公公都不敢有什么冒犯,即便像丁立生这样的封疆大吏也是如此。
吕公公平时对太子和六皇子这两边的人,态度也很简单:两边都不投靠,两边都不得罪,两边都不讨好。
此时吕公公对满鹏程态度十分友善,当然不是想投靠身为太子党的满鹏程。
只是单纯的因为,丢失的丝绸是织造局织出来的,和洋人的生意,是织造局谈下来的。运货的船,挂的也是织造局的灯笼。
现在丝绸丢了,他这个织造局总管虽然没有受到皇帝的责罚,但如果满鹏程之后对皇上说点什么不好听的,恐怕自己就没有这么容易躲过去了。
所以吕公公才亲自跑来了漳州,对满鹏程示好。
满鹏程自然也察觉到了吕公公的示好,并没有蹬鼻子上脸。
毕竟吕公公在这次事情上,并不承担主要责任,皇帝也显然没有要严惩的意思,现在蹬鼻子上脸将人得罪,之后倒霉的只会是自己。
两人坐下喝了茶,吕公公转而谈起案子的事情。
“知道丝绸丢了之后,我也是心急如焚啊,可我怎么也想不明白,倭寇到底是如何知道我们船队的航线的?这次船上虽然挂了我们织造局的灯笼,但我们派出去的人可不多,负责主管的杨公公,也还还死在了路上……”
说到这里,吕公公低下头,一副悲痛的样子。
当然,悲痛是装的,一番话主要目的,还是把织造局从这次的事情里摘出来。
满鹏程也知道他的想法,顺着台阶往下:“公公节哀,依我看,这次的事情,就是汪强跟幕后之人串通弄出来的,一旦找到真凶,定要对他们严惩不贷!”
“说起来,汪强的案子如今有进展了吗?”
吕公公虽然人在福州,但汪强死了这么大的事情,他还是知道的。
“这个容我与公公细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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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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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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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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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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