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秦渊的脚步声,卫柔下意识屏住呼吸。
本以为秦渊会先说些什么,可下一秒,盖头就被一杆玉如意随意的挑开,卫柔一愣,抬头望过去,秦渊却已经转过身,重新往桌边走。
待到再次坐下,秦渊才看了她一眼:“你不饿吗?桌子上这些东西,若你想吃,便随便吃点吧。”
说起来,目前这是两人第二次见面。
对他救自己的事情,卫柔除了感激,更多只是因为秦渊王爷身份的敬重。
所以即便已经成婚,卫柔也依旧是忐忑的。
这种忐忑,并不是担心自己在秦渊心里的印象,而是一种性命之忧。
担心自己做的不好,秦渊作为皇子一句话,便能将自己处置。
蒋梦之死之后,卫柔对皇权二字,有了深刻的认知。
虽然不知道秦渊要干嘛,但卫柔还是听话的坐到了秦渊对面。
桌子上的东西很多,大多都是一些糕点之类的,还摆了合卺酒。
卫柔一整天没吃东西,确实饿的前胸贴后背,伸手拿起一块芙蓉糕,咬了一小口。
秦渊单手支着脑袋,也不看她,眸子合着,似乎是在假寐。
卫柔不知道他要干嘛,自顾自吃糕点。
过了片刻,卫柔才听到他问:“你跟贺临,是一起长大的?”
“算是。”
秦渊依旧没睁眼,烛火摇曳,衬着他的脸庞更加柔和。
他微微笑了一声,笑容几分无奈,几分宠溺:“看来她对你不错,把我的手帕都给了你。”
卫柔咽下口中的芙蓉糕,也跟着笑了笑,但她的笑容里更多的是苦涩。
“长……不,贺大人是对我很好,就像我亲哥哥。”
秦渊此时才睁开眼,看向她:“我是无奈才娶你,这点,你应该清楚吧?”
“是,王爷救了我,我很感激。”
“感激不感激的另谈,事已至此,只能这么走下去,后日我便要离京去辽东,你是知道的吧?”
“是。”
“我这趟不带孟辛,因为府里的事情要交给他去管,他是我的贴身太监,从小陪我长大。”秦渊不太信任卫柔,还是孟辛管着王府他才能放心。
当然,此时说这话,也是为了敲打卫柔,让他不要以为自己离开京城,就能在王府作威作福。
即便自己离开,王府做主的也不会是卫柔,而是孟辛。
卫柔认真点头:“是。”
她一副愣头愣脑的样子,顿时让秦渊有些怀疑,自己的敲打是不是有些多余……
叹了口气,秦渊接着道:“既然你成了我的王妃,那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首先,改改你的自称。”
一口一个我,明天到父皇那请安还要我我我吗?
卫柔一愣,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改口:“臣妾知道了。”
行,还不算蠢的无可救药。
两人正聊着,外面忽然传来了打更的声音。
秦渊看了一眼烛火,“居然都三更了吗……”
他从凳子上起身,走到窗边,朝外望了一眼。
夜空如海,亮月如船。
秦渊背着手,忽然叹了口气。
“弯月如钩照寒窗,三更无寐夜凄凉……”
不远处的卫柔听到,下意识接上后面一句:“柔肠百转千般绕,一曲相思泪两行。”
秦渊一愣,转头看向她:“你知道这首诗?”
这是前朝诗人张璟的诗,张璟此人并不有名,知道他这个名字的都很少,知道这首诗则更少了。
“臣妾知道,看书时看到过,曾经十分喜欢。”
秦渊略带玩味的笑起来:“向来为情所困之人,才会喜欢这首诗。”
卫柔怕秦渊察觉自己跟贺临的那些事,从而给贺临带来麻烦,立马挪开目光:“没有,臣妾只是单纯的喜欢……”顿了一下,她反问:“王爷又是为何吟这首诗呢?”
秦渊挑了挑眉。
好啊,脑子不太灵光,胆子倒是大,居然还反问起了他。
秦渊重新走到她对面坐下,“你是不是为情所困才喜欢这首诗,本王并不关心,但听好了,身为王妃,该你做的事,你要竭尽全力做到最好,但不该你问的事,一句都不要多问。”
卫柔也意识到自己一时嘴快犯下的错,立马点头:“臣妾知道了。”
秦渊朝床抬了抬下巴:“吃饱了就去睡,明日一早还要进宫,给父皇和皇祖母请安,迟了是什么后果,你心里最好有数。”琇書蛧
语罢,秦渊重新起身,直接往外走。
卫柔愣住,下意识开口:“王爷,你……”去哪啊?
还没问出口,先一步被秦渊打断:“我刚刚说什么?”
不该问的不要多问。
卫柔默默闭嘴。
随着关门声响起,脚步声离去,卫柔才松了口气。
秦渊虽然看着不凶,但威压很强。
轻飘飘一个眼神过来,卫柔只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要稀薄了。
走到梳妆台边上,卫柔对着镜子,开始摘下自己身上的各种首饰。
等掀开大红喜被,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秦渊今晚还回来吗?
算了,反正是他让我睡的,不回来最好,实在是让人犯怵。
*****
工坊里的大师傅定下,报纸第一期的内容,贺临也已经跟温云熙决定好,之后要做的,便是找一些伙计,分别负责帮着师傅造纸印刷,以及卖报送报之类的活。
这倒不是什么大问题,贺临交给了温静竹去管。
于是乎,漳州百姓在某天忽然发现,永正街有人盘下了一个很大的店面,挂牌——繁清报社。
漳州百姓疑惑了,繁清他们知道,报社是什么玩意?
不过因为店面尚未开门,百姓们的疑问都得不到解决,只能等这所谓的报社开业了,再来好好看看,这葫芦里究竟卖的什么药。
就这样,时间来到了六月初六。
一大早,繁清报社就开了门,按照常规点了鞭炮庆祝,随后,在一群百姓好奇的目光中,一堆伙计打扮的人各自斜挎着一个布包,里面装着一些纸,从报社里走出,窜到了不同的街上。
“卖报了卖报了!福建报!倭寇最新动态,本省最新消息啊!”
啥?啥玩意?街上百姓懵了,有人好奇的上前询问:“你们这卖的什么啊?”
“报纸啊!”伙计拿出一份报纸,展开到那人面前:“看到没,这是朝廷最新消息,这是本省的消息,这儿还有我们福建麓兴书院学子们写的文章,帮助赏析《四书》,哦,对了,这还有连载的话本呢!”
询问的那人一听,眼珠子顿时挪不开了,连忙问起价格。
本以为会很贵,毕竟跟书籍相关的东西卖的都贵,这叫报纸的玩意纸张质量看起来不错,印刷的也十分清晰不晕墨,更重要的是,居然出乎意料的便宜!
那人二话不说,从兜里掏出铜板拍给这个卖报郎,拿着一份报纸走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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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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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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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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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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