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将官仓里的粮食分成了三份,一份留给漳州城外的灾民,其他两份则给了福宁跟安德两县。
其实这些粮食,倒也不是免费发给灾民的,而是借给他们的,但不要他们的利息,只要他们能在两年内将本金还清就行。
除此之外,朝廷今年一整年都会免税,好帮助这些灾民重新振作起来。
发赈灾粮的工作持续了一个月左右,城外的灾民也纷纷散去。
马上就要到春季,这些赈灾粮,除了留一部分给自己吃,他们还要将粮食换成种子,之后好播种收获。
虽然生活艰难,时不时会有这样那样的苦难降临,但总没有放弃的道理。
广大的人民群众,还是只能抱着希冀,继续将日子过下去,在春天这种万物复苏的季节,周而复始的插下秧苗,祈祷下半年的丰收。
而另一边,一直有关注漳州这边消息的朱立群,则是彻底懵逼了,完全不知道贺临跟秦渊是哪里凑来了这么多的钱。
但他也没有办法往秦渊身边安插进人打探,于是只好作罢。
就这样,到了二月底,赈灾的工作彻底完成,秦渊也要离开漳州,回京城复命了。
他走的时候是个阴雨天,和上次在杭州不一样,这次贺临并没有去城门外送他。
他回京之后,就要在太子和六皇子面前尽量和自己撇清关系,所以此时两人不宜相交过密。
但等到他离开的点,贺临还是在庭院中,隔空朝他敬了一杯酒,算作送行。
可才喝完,小桃忽然从外面进来了,手里还拿着一封信。
“老爷,这是王爷昨天给你留的信,说是让我今天等他走了再给你。”
贺临接过来,一边拆开,一边往屋子里走。
【贺临亲启:
与君相识半岁余,又临别之间,吾欲言之众多,然至于口际,忽不知所言,至漳州后,吾感触良多,百姓之饥寒困苦历历在目,官员之麻木不仁令人痛心,幸而有汝令吾颇慰勉之。
今日一别,不知何时再见,虽汝许之两岁后必至京师,然吾愿君勿太强自过,官场之事凶险诸多,汝将其难尽揽自身,虽知此汝今一帖好心,而犹令吾心不下兮。
然亦知之,遇事甚多,非君所愿也。惟愿君别我后,必多加保重。】——秦渊。
(跟你相识半年多,又到了临别之际,我想说的有很多,但是话到嘴边,忽然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我到漳州之后,感触良多,百姓的饥寒困苦历历在目,官员的麻木不仁也让我痛心,好在有你,才让我感到些许安慰。琇書蛧
今日分别,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虽然你许下两年后必定进京的承诺,但我还是希望,你不要过于勉强自己,官场凶险的事很多,你现在将很多困难都揽到了自己身上,虽然我知道这是你的一片好心,不过还是让我放心不下。
但我同样明白,很多事情,其实并不是你能控制的。只盼望你跟我分别后,可以多加保重。)
秦渊知道,贺临的日子其实并不容易,她如今看似处处谋算,实则很多都是无奈之举。
从浙江开始,她就没有退路,一直到现在,她是尽可能的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做到最好。
让自己回京,跟她撇清关系,这也意味着,以后自己帮她,都不可能在明面上帮助了,不然现在的这些努力就都是白费。
而贺临之后的处境,只会更加不好。
但她全程都没想过自己,没有管自己受的委屈,只在想如何帮他。
秦渊懂她的苦,也明白她的付出与赤诚。
看完整封信,贺临感到很欣慰。
这半年多来,她遇到的麻烦事很多,但没有倾诉的人。
好在秦渊是懂她的。
她让秦渊感到安慰,秦渊何尝不是也让她感到安慰呢?
也是秦渊的存在给了她目标,让她觉得大庆或许还有救。
若是没有秦渊,她恐怕也就跟当初的魏高奕一样,彻底迷茫,失去目标和希望。
*****
秦渊从福建出发之后没几天,关于福建的各种事情的详细情况,便由锦衣卫呈报到了皇帝桌子上。
这么多灾民自然是大事,皇帝虽然不想动修行宫的钱,但不意味着不关注这些事。
看完锦衣卫的呈报之后,他冷哼了一声,脸色阴晴不定。
秉笔太监杨昌在此时进来,跪下磕了个头:“皇上,杨阁老和吕阁老求见,说是要汇报漳州灾情的事情,和吏部人员升职的事。”
景历帝眸子转了转:“传他们进来。”
“是。”
两人很快进来,吕兴文毕竟是次辅,所以微微落后杨和谦半步。
“臣杨和谦叩见皇上。”
“臣吕兴文叩见皇上。”
景历帝坐在椅子上,轻飘飘的瞥了他们一眼,又收回目光,随意道:“起来吧。”
“谢皇上。”“谢皇上。”
景历帝似乎想起什么,看向吕兴文:“春天到了,你的风湿又发作了吧?”
“回皇上,是发作了,但不碍事,年年潮湿之际都如此,臣已经习惯了。”
景历帝看向一边的冯安:“搬把椅子来。”
“是。”
冯安很快搬了椅子过来,放到吕兴文屁股下。
吕兴文有些懵,他有风湿的事情,皇帝以前也知道,但以前若给赐座,都是给他和杨和谦两人都赐座。
毕竟首辅在旁边,而且年纪比他还要大,他一个次辅坐着,首辅站着,肯定不像话,怎么今天就只给自己一个人赐座?
吕兴文嗅到了一点不寻常的味道,但还是不动声色的谢恩:“谢皇上赐座。”随后一屁股坐下。
杨和谦站在一旁,倒是不尴尬,反而是心里一沉。
他也意识到了事情的不寻常。
“漳州那边赈灾的事情怎么样了?”景历帝问。
这个问题吕兴文没有答,他管着吏部,今天是来说吏部拟定官员升职的事情的。
杨和谦站了出来:“回皇上,福建那边说瑞王爷已经凑齐了赈灾款,将赈灾粮都发了下去,如今已在回京的路上了。”
“哦,怎么凑齐的?”
“这个瑞王殿下没有上奏疏详说,应该是打算进京后亲自同皇上汇报。”
“今年漳州的田税就免了吧,百姓都不容易。”
“是,臣遵旨。”
景历帝将目光放到了吕兴文身上:“你要来汇报吏部的事情?”
“是。”吕兴文从椅子上站起,将怀里的公文掏出来,恭敬的摆到皇帝书桌上,这才后退几步站回去。
如果不是意外情况,地方官的升职,一般靠吏部考核。
三年一小考,六年一大考,若得了甲以上的评价便有机会往上升。
“这是根据南京吏部的评价,拟定的地方官员升职名单,请皇上过目。”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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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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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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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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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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