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九已经被关到了大牢里,不过和两个随从是分开关押的。
王九在城中势力颇大,狱卒不敢随意得罪,所以关押他的牢房条件还不错,没有很脏乱差,甚至有桌子有凳子。
王九脚上带着镣铐,坐在凳子上,盯着牢房角落,眼神仍然凶狠。
听到外面的动静,他转过头,看到贺临后一把站了起来。
贺临一身大红官服,阳光透过身后小窗打在她背上,给她周身晕出一层光圈,分外耀眼。
她双手交握于身前,隔着栏杆望着王九,扬起一个淡淡的笑:“很生气?”
刚刚她突然翻脸,还带人袭击,王九一时间有些懵,到现在才回过神来,指着自己身上的襕衫:“我是国子监在册的监生,贺大人就算要抓我,也无权给我戴镣铐!”
贺临倒也不纠结这个,看了一眼旁边的狱卒:“给他解开。”
“是。”
狱卒拿出钥匙,开门进去,给他解开了镣铐。
王九活动了下手腕,看向贺临:“在下实在不解,贺大人到底为何要抓我?”
无仇无怨的,为什么联合卢同知给他设局?
如果说贺临图钱,那也没必要啊,明明他都准备好给钱了!
现在抓了他,对他的态度似乎也没有很差?
王九实在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狱卒出去之后,给贺临搬了条板凳过来,贺临施施然坐下:“谢家那个案子你也知道,谢宇那小子和我还算有点交情,他们家出了这档子事,我不可能不管。
好在有卢同知给我献策,现在你才能关在这里,我这趟来,主要是想问问你,谢芳到底被你们卖去哪?”
王九也在凳子上坐下,撇撇嘴:“许是哪个青楼吧,欠债的人那么多,不记得了。”
两人面对面坐着,贺临脸上挂笑的望着他,忽然不说话了。
王九也不说话,空气一下陷入沉默。
贺临站起身,走到栏杆边,朝他招招手:“你过来。”
王九将信将疑,凑了过来。
贺临将手放到嘴边,摆出一副要低声耳语的架势:“再靠近点!”
王九不由好奇她到底要说什么,侧过身子,将耳朵贴近栏杆边。
却不曾想贺临一把将手伸进栏杆里,摁住他的头往铁栏杆上狠狠一撞!
“啊——”
王九痛呼出声,眼冒金星。
他捂着额头,难以置信的望向贺临。
看着文质彬彬,怎么出手这么狠!
贺临脸上的笑意消失的一干二净,冷着脸整理衣袖,语气漠然,“王九,谢宇和我有点交情,和我,漳州知州,懂吗?”
所以,摆什么谱?
给点颜色就敢开染坊?
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什么处境。
王九真是服了,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能变脸的人。
这么斯文俊秀的模样,怎么像那些当了十几年的官一样奸诈?
他后退几步跌坐回凳子上:“我真的不知道,这种小事我怎么可能管,我这么多家分店!”
“你们抢走人家女子,无非是发卖去了哪个青楼,按理说,你们定然有长期合作的青楼,可你却说不知道,甚至连青楼名字也给不出一个,王九,你当我是好糊弄的人吗?”
“这……”王九哽住了,垂眸片刻,还是坚持原先的说辞:“我本来就不知道!”
“王九,得罪我是什么下场,你真糊涂,还是装糊涂?”
都到这个地步了,居然什么都不肯说?
谢芳到底被送去了哪里,居然让王九都沦落至此了都不肯吐露真相?
这是在害怕?还是在忌惮?
贺临敏锐的察觉到,这里面定然有什么猫腻。
“我……我是真不知道!”王九摊开双手,哭丧着脸。
贺临冷笑一声,转身离开。m.χIùmЬ.CǒM
现在的王九,估计觉得帮派那边会帮他运作,以为贺临捉他一时,之后还是拿他没有办法。
不见黄河不落泪,不撞南墙不回头,贺临有的是耐心,让他知道什么叫绝望。
“你会主动来求我的。”
留下这么一句,贺临背影远去。
*****
王九被抓的当天下午,一艘船停在了漳州城外的港口,下来的女子穿着颜色明艳的冬装,身后跟着几个婢女,走向了岸边一辆四匹马拉动的大马车。
马车上路,到了漳州城门,官兵拦住,检查起通行令。
扎着两个可爱丸子头的婢女下车,递上通行令。
守城官兵仔细一看,上面除了官府的盖印,还有盐商彭家的大印。
虽然通行证无误,但官兵并没有就此放他们进去,“把帘子掀开看看!”
听到这句话,马车里的婢女探身到车边,掀起车帘一角。
官兵顺着那不大的缝隙看过去,忍不住吸了口气。
马车里,那女子垂眸坐于正中,美目盼兮,明眸皓齿,几乎耀花了这个官兵的眼。
他痴痴的望了半晌,一时间居然忘了自己是在检查马车,等到帘子再度被放下,才回过神来。
一旁下了马车的那个婢女拿着帕子,掩唇轻笑。
官兵尴尬的咳嗽了两声,退到一边:“请,请进。”
马车远去,官兵还望着出神的望着,似乎是在回味刚刚那惊鸿一瞥。
马车里,柳笙笙伸出纤细的手,勾起帷幕一角,往外看了看漳州城内的街景。
“果然还是比不上福州热闹。”
一旁香菱接话:“当然比不上福州啊,漳州才多大的地方。”
扎丸子头的婢女叫碧春,此时眨着大眼睛:“不过漳州怎么比金陵城还冷啊?”
他们从金陵城过来,本以为漳州更靠南,应该更暖和,没想到却更冷,港口的风吹的人脸生疼。
柳笙笙放下帷幕:“漳州今年遭灾,就是因为太冷。”
这次柳笙笙来漳州,是应去年彭老爷的约。
盼春诗会,彭老爷从贺临手里买了与她共度一晚的机会,却只是邀请她来参加寿宴。
柳笙笙当时答应了下来,所以年一过完,便立马收拾好了行当,从南直隶到了福建。
来的还算及时,再有几天就到彭老爷生辰了。
当然,此次除了参加彭老爷寿宴,她还有另一个目的。
“于峰那边的消息确定无误?”
香菱点头:“是,于峰借着雍王府那边扩招护院的机会,潜进去好几个月了,找了许多雍王府曾经的老人打探,消息绝对没错。”
费尽心思各种周折,没想到人居然不在雍王府,依旧不知下落。
柳笙笙幽幽叹口气,揉了揉眉心。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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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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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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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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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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