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同知作为漳州的佐贰官,已经到了酒楼,先替没来的贺临招呼这些商户。
卢同知是个圆滑的人,这些商户大多也与官府打过交道,一时间两方之间你来我往,好一阵寒暄,十分亲热的模样。
而此时,贺临与秦渊则在斜对面的一间茶馆,看着鸣凤楼前热闹的景象。
他们是没有必要先到场的,毕竟一个知州一个王爷,架子要有。
越低声下气摆低姿态,反而容易长这些商人的气势。
“长赢觉得,等会能募捐到多少钱?”
“下官先前便收到消息,隔壁朱知府手下的张师爷这段日子经常来往漳州福州两地,还拜访了这里的商户,恐怕情况不容乐观。”
漳州虽然封城,有权有势的大户还是有办法拿到通行证进出的。
这些通行证都是官府发放下去的东西,贺临先前便有派各个城门的人盯紧这方面的走向,以免被什么不法分子利用。
于是便知道了张师爷到漳州的事。
张师爷的身份不难调查,得到这个信息,贺临便想通了很多关键。
朱立群和李鸿仁交好,恐怕是他不让李鸿仁给漳州调粮的。
至于是谁授意朱立群做这些的,就不知道了。
“陵定知府朱立群?”秦渊挑了挑眉。
“是。”
“也不知这位是太子的人,还是六皇子的人。”秦渊眼里多了几分兴味,“不过也不重要了。”
反正……是敌人。
眼看着所有请来的商户都到了鸣凤楼,贺临这才和秦渊起身去对面。
一路上了三楼,台上舞姬跳着舞,台下请来的乐坊也在演奏着乐器,一片热闹之景。
“王爷到了——”卢同知高声喊了一句。
商人们纷纷从位置上起身,跪了下来,“见过瑞王爷,见过贺大人。”
秦渊与贺临一前一后,走向中间最大的那张圆桌,秦渊道:“今日是上元佳节,大家不必多礼。”
他们要坐的那个位置,漳州粮商的领头人田老板以及盐商彭老板正跪在旁边。
这是贺临特意给他们两个安排的位置。
这两个人都是各自领域里最大的商户,若能搞定他们两个,自然不愁凑不齐银子。
听到秦渊这句话,跪着的各位老板们这才起身。
秦渊与贺临落座,其他人也跟着落座,店小二开始上菜,秦渊看着台上的舞姬表演,笑着叹了一句:“本王初临漳州,对这里知之甚少,却不想漳州舞姬之表演比起京师也能不落下风,妙哉。”
田老板接话:“王爷说笑了,漳州困苦之地,怎配与繁华之京师比肩?”
秦渊有些疑惑:“困苦吗?本王倒不这么觉得,听闻福建十大盐商,三位乃漳州人士。”说着,他从位置上站起来,走到彭老板旁边,自然的将手放到彭老板肩上:“一位彭老板……”
又走到另一桌,同样将手放到那人肩上:“一位林老板……还有一位钱老板,是吧?”
他并未用力,可被拍了肩膀的三个老板心尖还是忍不住一颤。
他们这是第一次见秦渊,刚刚也没有一个个的自我介绍,秦渊却已经能认得他们,可见背后一定有过调查。
三个盐商沉默,反而是粮商田老板起身,弯着腰笑道:“是,正是他们三位,王爷好眼力啊。”
贺临转头看了他一眼。
她曾经和漳州的粮商打过交道,和这个田老板吃过饭。
此人十分油滑。
秦渊朗声笑了一下,又走到田老板面前,田老板身材不高,比贺临还要矮点,秦渊微微弯腰靠近他,笑眯眯的:“不仅如此,田老板你本王也知道,祖上从前朝起便是粮商,一直做到现在,实力强劲,乃漳州最大的粮商,是吧?”
秦渊虽然笑着,但威压却不弱,骇的旁人心惊肉跳,田老板却面不改色,弓着腰点头:“是,王爷能认识小人,小人十分荣幸。”
秦渊直起身子,从田老板身边走过,看向其他人:“本王知道,今天这里坐着的各位老板,都是漳州数得上名号的富商,握着漳州的经济命脉,可想必大家也知道,如今的漳州实在是艰难啊……”wWW.ΧìǔΜЬ.CǒΜ
他长长叹口气:“各位看到外面的灾民了吗?那么多的灾民,百姓苦啊……可本王知道,各位老板虽然行商,但心里一定是有百姓的,毕竟百姓要是死了,各位老板也没办法做生意了,是吧?”
当然不是,死了这些还多的是人呢。
如今朝廷的赈灾粮下来了,足以支撑灾民们过冬,只是没有多余的借贷给这些灾民们,让他们去买种子继续种粮。
他们没粮食或者没钱买种子种粮,依旧只能卖地。
所以如今漳州这些百姓,起码是活的过今年的,毕竟能卖地。
至于明年?谁知道呢,谁关心呢。
可以借高利贷啊,也可以租地主们的田地啊,凭什么让他们这些商户来分担这三十万两呢?
不过如今没人敢当众反驳秦渊,只能陪笑的陪笑,点头的点头:“是,自然是……”
秦渊走了一圈,又回到了自己座位旁,手撑着椅子靠背:“既然如此,各位老板们在这种艰难时刻,一定会出手赈济漳州的灾民们,是吧?”
田老板义正言辞:“王爷说的极是,我带头,给漳州的百姓捐一千两,以表心意!”
“我捐三百!”
“我捐二百!”
“我捐四百!”
堂内声音接二连三。
秦渊眸光瞬间暗了几分。
打发叫花子呢?
他看向田老板:“田老板是漳州最大的粮商,漳州自从封城来,粮价就涨的厉害,田老板怕是赚了不少吧?就只捐一千两吗?”
田老板哭丧着一张脸:“王爷呦,漳州今年收成锐减啊,不然也不会有这么多灾民了,粮食都要去其他地方低价买,这中间的人力物力都要花银子,鄙人实在是赚不到多少钱啊,百姓苦,我们这些商户也苦啊……”
呸,臭不要脸。
一直默不作声的贺临忍不住在心里骂了句。
他们身为粮商,每年都肯定是有屯粮的,怎么可能年年买新粮?
而且他们肯定比她这个知州更早预料到漳州这次灾情,屯粮肯定更早。
商户也苦?赚麻了还差不多!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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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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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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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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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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