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会好好安葬他的。”俞光友郑重承诺。
贺临站在一旁,闻言低头看了一眼那被白布罩住的尸体。
贺临不认识谢母,但是看俞光友这么悲痛的模样,不由疑惑起这里面是谁。
恰巧一阵风吹来,卷起了白布的一角。
贺临看见谢连苍白的半张脸,愣了一下。
谢母伸出满是皱纹的手,拉了拉白布,重新将谢连罩好。
贺临恍惚的往后退了两步,随后转过身,坐到俞光友先前坐着的那老树根上。
俞光友安抚好了谢母,抬头发现她不见了,走过去还未说什么,贺临已经先开口问了。
“那里躺着的是谢连吗?我们来禹保村的时候碰到的那个小伙子?”
俞光友坐到她旁边,声音比往日都要沉:“是,村民们说,是谢连在山上发现了倭寇的痕迹,下来报信,陈长老领着大部分村民躲到了宗祠里。ωωω.χΙυΜЬ.Cǒm
但是谢连为了帮邻居找女儿,没有赶在宗祠关门之前回来,后来倭寇在宗祠门口杀了好几个村民,逼着他们出来,没有得逞,又制了梯子爬进宗祠,宗祠里死了一些村民,就在这个时候我们才来。”
这些消息,都是俞光友从幸存的村民那里了解到的。
贺临低着头,哽咽了一下:“田副使要领兵救援,是我不让的……”
她没想到禹保村居然是这样的情况,也没想到俞光友会领兵过来。
若她当时同意田副使领兵出击,那些村民就不会死了吧?
俞光友听出她这句话底下的自责,摇头:“不,不是你的错,当时若是我,也会这么选择。”
若他没有过来,贺临的做法才是最稳妥的。
禹保村百姓的命是命,士兵的命也是命。
当时若莽撞出击,打草惊蛇,倭寇之后还会危及其他村镇。
对谢连的死,俞光友同样很心痛,但不会抓着一些没意义的事情去后悔。
事已至此,只有向前。
他想做的,要做的,该做的,就是荡平沿海倭患,让这样的事情不再上演,还沿海百姓一个安宁。
其实,该懂的道理贺临都懂,但她没办法一下子恢复理智。
深吸一口气,贺临调整了一下情绪,看向俞光友:“鸿渐兄,一将功成万骨枯,看来,你很适合做一个将军。”
一个成功的将领,除了带兵打仗能力要出众,心理承受能力也要出众。
可以悲伤,却不能颓靡。
俞光友拍了拍她的肩,站起来:“路还很长,适不适合做一个将军,以后再论,我去吩咐下面人好好处理这些人的后事。”
“嗯。”
*****
仗虽然打赢了,但是后续工作还有不少,段风也带着福州府的兵在当天中午赶到了禹保村。
段风原本是要带着兵去景门镇找俞光友会合的,但是半路收到了俞光友转道禹保村的消息,才跟着转来了禹保村。
听到俞光友带着两千多的兵全歼了这些倭寇,他大为震惊,连着夸了俞光友好几句。
除了打扫战场,安抚士兵家属,之后俞光友还要对总督署那边进行一个情况说明,然后与总督丁立生一起上奏疏,将此事上禀给皇帝。
贺临也留在禹保村,帮忙扫了一下尾。
不过赢了之后,贺临察觉到军中的气氛有些奇怪。
贺临知道这里很多士兵都是从禹保村以及周围村镇出去的村民,如今禹保村遭了难,他们会伤感也是当然,但除了伤感,似乎有些……低落?
甚至茫然。
发现这件事之后,贺临立马告诉了俞光友。
俞光友很重视这个情况,与贺临分析了一番。
他觉得,应该是许多将士感到了迷茫。
虽然赢了是没错,可也死了很多人,而且死的这些人里,还有很多都是将士们的亲人,或者相熟的人。
所以这次虽然获胜,军中气氛甚至比输了还要低沉。
俞光友思索片刻:“长赢兄,你有什么话想对将士们说的吗?”
“什么意思?”
“我打算召集全军发表一次讲话。”
“你想让我上台说?”
“长赢你也算参与了这次禹保山之战,又是漳州的知州,领头说话十分合适。”
“鸿渐兄不打算说些什么吗?”
“我当然也会说,但若有长赢兄你一起,效果应该会更好。”
俞光友认识贺临几个月,知道贺临不是那种只会虚伪的打官腔的官员。
贺临心里是真的有百姓,而且也有文采。
所以各方面来说,让贺临来讲话都十分合适。
贺临想了想,点头应下:“好,我正好也有些话想说。”
*****
禹保村一战结束的第二天早上,俞光友照例召集了全军进行训练。
虽然这些倭寇被清剿了,可并不意味着能放松警惕,若非战时,训练就一天不能落。
等到练完放了早饭,俞光友又在禹保村外的一个大平地里召集了全军。
这里的士兵不算后勤,共一千五百人出头,密密麻麻的占满了这个大平地,但各个队伍之间秩序井然,看不见一点杂乱。
经过这两场战役的洗礼,贺临也察觉到,这些兵都变得更稳重,更锐利了。
贺临换上了红色的官服,为了让更多人听到,手里还拿了个昨天打造的铜质大喇叭。
经过那晚的大雨,这两天都放了晴,在乌压压黑色军服里,她一身红色官服在阳光下十分耀眼。
看到贺临来了,俞光友举起胳膊:“见过贺知州。”
下面人跟着齐声大喊:“见过知州!”
“贺知州有些话对你们说,你们好好听!”
“是!”
贺临拿着喇叭,走向人群中。
士兵们好奇她为什么走进来,但没一个人敢扭头看,最多用余光打量她。
贺临并没有僵硬的切入话题,捡了个中国人经常说的问句:“大家吃饭了吗?”
将士们搞不懂她的用意,但还是大声回答:“吃了!”
“吃饱了吗?!”
“吃饱了!”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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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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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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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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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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