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谷虽然不大,但容纳唐军兵马正好合适。大军在此短暂的修整,并未安营扎寨。
高适站在一块大石前,对着正坐在石头上擦拭马槊的李光谏言道:“都督,此时退兵将会错失良机啊!”
“我军除了蜂矢弩外,大型床弩还未运来,现在与大食决战变数太大。”
“那也不能撤军啊,一旦如此士气必衰,再想夺取碎叶就难了!”
“都督,我们或许可以诱大食联军追击,然后派兵袭扰其后,足以疲弊敌军!”荔非元礼趁机说道。
这确实是个办法,但风险依旧很大。
李光并未多言,只是起身站于巨石之上打量着山谷周围的地形。
这时,雷震上前说道:“兄长,大军已经修整完毕!”
“让荔非守瑜,史近,王大石和田乾真来此议事!”
“是!”
炽俟赖站在不远处,看着唐军军官们正聚在一起商谈着什么。
他觉得自己之前或许高看了李光,大食联军未至他便夹着尾巴逃了。若不是形式所迫他现在就会一口啐在地上,然后带着葛罗碌的儿郎们毫不犹豫的返回部落去。
夕阳已落!
就在一向低调的炽俟赖也等的不耐烦时,李光等人终于商议完毕。
“都督军令!大军向伊丽河撤退,不从者军法处置。”
信兵将李光军令分头传达下去,听闻此言葛罗碌与沙陀人还好,唐军们却大多垂头丧气起来。
片刻之后大军开拔,朝着来时的方向缓缓行去。
远处暗中观察的突骑施与大食斥候见唐军缓缓启程,几人立即调转马头回去报信,剩下的人依旧不紧不慢的远远跟着,观察着唐军分一举一动。xǐυmь.℃òm
戌时左右,天气已近漆黑,秋风渐起。
不得已唐军只能再度停下,开始安营扎寨。
“这该死的鬼天气总是吹风,呆在营地里多好,那群胆小的唐军想战又不敢战害我们来干这苦差事。”一名大食人一巴掌将一只吸血的虫子拍死在脖子上,破口大骂的抱怨着。
“少说废话,等到子夜唐军要是依旧没有动静我们便找一个远点的地方休息。”
另一名大食斥候把身体靠在一块石头上,同样抱怨着说道:“布巴队长,唐军走到这里就算现在反转回去攻击我军,恐怕到了大营也是明天中午了,我们要不现在就找个地方休息吧!”
叫布巴的那人想想也对,此地距离联军大营已经很远了,就是唐军马不停蹄的向大营杀去,也必然天亮。
一旦天亮,失去了奇袭的可能,大食五万左右的联军还会怕眼前的这些唐军吗?
布巴也受够了飞虫的叮咬,他再次看了一眼远处的唐军营地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们找个安全的地方休息。”
子夜!也就是凌晨十二点左右。
朱迪儿坐在大帐内正和可汗移拔与石国国王那俱车鼻施等人宴饮。
一名斥候匆匆进来,将军报恭恭敬敬的递给了主位上的朱迪儿。
等朱迪儿看完了军报,移拔迫不及待的问道:“总督阁下,唐军有何动作?”
“哼!胆小的唐军向着伊丽河的方向撤退了,现在想必已经到了八十里外!”
“总督阁下不愧为阿拉伯雄鹰啊!您一出马大唐便望风而逃了。”黑姓突骑施首领都摩支奉承道。
石国国王那俱车鼻施也出言恭维:“那李光听闻总督带兵前来立刻就慌忙逃窜,亏他还枉称落雕都督,真是可笑至极!”
朱迪儿将众人的恭维一一笑纳,在得意的同时他也有些惋惜。
西域曾传言大唐军队是何等的神勇,这次他带了近六万大军就是想与大唐来一场正面对决,奈何对方主帅却不给他这个机会。
“总督阁下移拔敬您一杯,多谢您及时赶来替碎叶解围。”移拔端起酒杯面含笑意。
朱迪儿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他对着帐中诸人说道:“大家也都少喝点,唐军实力未损此战仍有变数。”
下手的都摩支海饮了一大口酒,满不在乎的嘿嘿笑道:“总督阁下多虑了,唐军已在数十里之外,说不定现在正想着撤回北庭去猫着。”
“就是,大唐鼠辈不过如此!”一名黑不溜秋的大食将军也出言附和。
听他将唐军称之为鼠辈,帐中诸人无不相视哈哈大笑。
唐军营地。
炽俟赖躺在仓促搭建的帐篷里翻来覆去难以入睡,往日睡眠良好的他今夜却突然失眠了。
他索性披上批上外衣来到帐篷外。
秋风正爽,将他长长的络腮胡子吹的左右摇摆。
抬头看了看天际,竟连半颗星辰也无。
漆黑一片的夜空就仿佛葛罗碌人的前景,看不到光明在何处。
玄池一败,现在的他们只能屈居于大唐之下做一个顺民。
所以叶护托术临出发时反复叮嘱他,要听从李光的命令,不要与大唐和沙陀人起任何冲突。
反正就快回到部落了,这次出征粮草都是由唐军提供,葛罗碌虽然损失了百多名斥候骑兵但也向大唐表达了自己的忠心,这就够了!
揺了揺头,他不再去想这些。
子夜已到,营地灯火渐微。
炽俟赖却猛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今天夜里与往日的唐军营地相比变化很大。
但具体是哪里不对呢?炽俟赖百思不得其解。
这时,营门处进来一队骑兵。
炽俟赖不由握紧了手中的弯刀上前仔细打量。
“炽俟长老,夜已深了为何还不睡觉?”一个粗矿的声音传来。
“荔非将军?你们这是………”
“嘿嘿,俺带人出去将几个大食人的斥候给砍了!”
荔非元礼扬了扬手中还在不停滴落鲜血的人头。那人头面目狰狞,在灯火的映照下显得尤为可怕。
这时几名唐军骑马匆匆而来,一人上前对着炽俟赖高声说道:“炽俟长老,将军请你前去大帐议事。”
“将军?”
听到这句话炽俟赖猛然一惊!
他终于想起哪里不对了,从下午出阿拉山谷以后便再未见过李光。
往日安营扎寨李光总会视察一遍营地,但今晚李光却并没有出现。
相对于之前布防严密的营盘,今夜居然也变得稀松平常起来。
人绝对不会轻易的改掉每天形成的习惯,答案只有一个,那就是李光根本不在这里,炽俟赖为自己这个想法心头一惊。
来到大帐,果然如炽俟赖猜想的一样。
坐在主位上的人不再是李光,一个比李光略大两岁的胡人军官坐在正中,他是荔非守瑜!
朱邪尽忠,高适几人正匆匆赶来。居然连月弓城守捉使葛郎均不知何时也赶来此地。
这一夜想必很多人都未曾入睡。
荔非元礼掀开帘子缓缓进来,他甩手将大食斥候队长的人头丢在地上。
“诸位请坐,如今我代都督下达军令。”
此言一出,除了荔非元礼其余众人皆是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都督令,唐军为中军,葛罗碌为前锋,沙陀人压后。于子时初起兵,大军直扑大食联军大营。”
“啊?”
“都督在何处?”一名文吏问道。
荔非守瑜微微一笑却并不做答。
见状,炽俟赖上前躬身说道:“我这便下去点兵,葛罗碌将作为前锋直奔大食军营。”
见他态度端正无比,荔非守瑜和荔非元礼握住佩刀的手缓缓放下。
荔非守瑜想起李光临别之言:“葛罗碌人若有反复,可斩炽俟赖,并派兵镇压作乱之葛罗碌人。”
旁边的朱邪尽忠却是兴奋无比,他一蹦多高大声说道:“我也下去集合沙陀儿郎,沙陀的战刀早就渴望饮血了。”
“好!诸位各自下去点兵,子时初大军准时出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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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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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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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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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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