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包很厚,纪敏之打开一看,有零有整的崭新票子。
纪敏之数钱和别人不一样,就算没有数得飞快也是似模似样地在点钱,她不是,把红票子一张一张地拍在桌子上面,认认真真数了一遍。
六千六百六十六块。
孟既景:“讨个吉利,新的一年,顺顺利利。”
嗯。
纪敏之也觉得她确实需要,顺利地念书,顺利地考试,顺顺利利地和他谈恋爱。
又觉得哪里不对。
想起来了,孟既景给她压岁钱了,但是她没有给他。
爸爸妈妈都给了孟既景红包,姑姑也给了,虽然表哥没给,但是他也没给表哥。
匆忙跑走,隔了好一会又匆忙地跑回来,气喘吁吁,手里多了个红包,也挺厚实。
双手捧着往孟既景面前一送,“喏,你的,发发发发。”
纪敏之不知道给他多少合适,他自己有钱,他家也有,给多给少都不合适,又不可能像父母那样意思一下表示心意即可,思来想去按他的方式回了个八八八八,做生意的人应该喜欢图吉利吧,不然怎么会给她四个六呢。
孟既景接过去,食指和中指把袋口一撑,看到里面同样的有零有整,好奇她从哪里搞来的,八成是去找家里的阿姨们筹借来的,所以用了这么半天。
孟既景第一次收到比自己年纪小的人给的压岁钱,是可以拒绝还给她的,但是没这个必要,真要还回去估计她要胡思乱想,就收下了。
纪敏之哎呀一声,拍着他胸口说道:“是不是应该给小黑也发个压岁钱,它还是个小孩子呢,我们没有给它压岁钱还把它一个人留在家里,是不是太过分了?”
孟既景没见过给狗压岁钱的,但是她的说法挺好,就好像他们俩养了个孩子,还挺有画面感的。琇書網
“那就给一个。”孟既景把红包里的零头拿出来放进口袋,又把袋口一封,“喏,小黑的,发。”
就像她刚才说的一样,整个人放松又开心。
纪敏之暗自吁了口气,还以为饭桌上那些话会让他心里不舒服呢。
往前凑了凑小声地说:“孟先生,我从来没想过要选个最好的,当然你在我眼里就是最好的。我爸爸妈妈说的那些话,你不要往心里去,他们……”
欲言又止,难以表达。
刚好有人来叫,避免了尴尬,可是她是想要和他说明白的,她没有那个心思不希望他误会,以为她家都在盘算着他什么。
纪敏之悄悄瞪了一眼,石玉挑着眉笑,了然地朝身后指了指说:“舅舅在和姥姥姥爷打视频,你要不要去打个招呼?”
自然是要的,甚至想要拉着孟既景一起去,又怕老人问东问西更尴尬,作罢。
石玉朝门外瞅了一眼,两人便去外面抽烟,临出门还穿了外套。
孟既景知道他有话说,没想到问的是海城的事,也没深问只是提了两句,知道是为孟氏去的,不是他在上京的这摊事。
孟既景也没避着,顺着他问的如实说,石玉要想知道自然有办法知道。
石玉问:“你这是打算毕了业就回家了?”
孟既景:“过两年吧。”
“过两年是个什么意思?”石玉眯眼看他,敲了敲烟灰又问:“你们俩这恋爱不打算谈了?还是准备让敏之辍学跟着你回去结婚?”
“你们上京人不是都这么说么?过两天咱俩人吃个饭,三五天过去了也没个信儿。”
拿话堵他的时候拿着腔调学得挺像,石玉听得直乐。
孟既景也跟着他笑起来,“你上回还说,我未来老丈人再干个二十年不是事,实话说,我爸妈也指着我呢,也想早点退休。”
原本也不是非他不可,是试探,也算期盼,仅此而已。
石玉的笑仍挂在脸上,夹烟的手指朝他胳膊指了指,问:“线拆了?”
看吧,石玉什么都知道。
他受了伤住了院,缝针拆线,就没他不知道的事,纪敏之天天和他在一起都不知道。
一个家庭里是真的会养出不同的孩子来的。
他家也是,自己和孟既明也不是那么相像,但差别没有这么大。
孟既景点头没有应声,知道他还有话要说。
果然,石玉问道:“袁克的那天也在车上?”
“在。”
什么都知道的人仍是要问,要听他一句确认。
圈子里一起玩的都知道袁家小少爷喜欢男人,也没见谁不和他一处玩,挣钱的时候更是不避讳。圈子里也不是只有袁克的一个人如此,比起那些藏着掖着或是半真半假找乐子寻刺激的人来说,袁克的真实可爱多了,为人可靠处事妥当,孟既景没什么好避讳的。
孟既景知道石玉在想什么,就那么一句话不说地审视着他,要把他看透似的。
怪不得,这两天总有人约他,大局小局,男人局女人局,借着要过年了大家都在上京|城攒各种局吃喝玩乐。
应该都是石玉的试探。
哪个他也没去,没这个闲空,也没这心思。
早知道有今天这一出,他应该去,省得废话那么多。
两个人都沉默,各自又点上烟。
抽了大半支,孟既景才开口:“我要是好这一口,一准儿选你。”
石玉斜眼睨他,呵道:“我会选孟既明。”
听着都是玩笑话,石玉可比他狠多了,哪怕只是嘴上说说。
前些天交给他的那三个人,孟既景到现在都不知道人在哪,只有那个女孩子办了退学,被家里人带着去了别的城市,老老小小的举家迁移。
孟既景捏烟的手一滞,深吸了一口捻灭在烟缸里面,“别碰我弟弟。”
“那就……梁善?”
夜深,人静。
忽然炸开惊雷,零时的烟花灿然闪现在夜空。
身后开门声响起,露出个小脑袋。
是纪敏之,问她表哥是不是要放烟花了。
石玉抬了抬手里的香烟,朝着院子里的空地偏了偏头,纪敏之便挤了出来,穿戴整齐地拉住孟既景的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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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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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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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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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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