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起来,告诉她睡吧就往房门走去,纪敏之默不作声跟在后面,想着是不是该说点什么又觉得说什么都不合适。她没见过他这样,一个人坐在那里,像伤感又像只是陷于回忆,她连打扰都不忍心。
走在前面的人脚步一顿,回过身来,“怎么了?”
她没怎么,就是不自觉地跟着他走过来了。
孟既景发现了,原本沉浸在明天要去玩的快乐之中的人,被他弄得情绪低落,还有点不知所措。
“要晚安吻么?”
纪敏之怔住,脸忽然红了,搅着手指低下头去。
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确实奇怪来着,以为他肯定会亲一亲她或是抱一抱,就像下午那样,结果就这么抬脚走了。
倒也不是多期待,就是不明白。
头顶被亲了一下,很轻,轻轻地触了那么一下就离开了,却像装了两只脚直往她的身体里面钻进去到处乱跑,跑得她手脚发麻心慌意乱。
纪敏之不解,偶尔爸爸妈妈也会这样亲她,就没有这种感觉,只觉得自己是个被人疼宠的小孩子,可是孟既景这样她就会紧张,有点慌,还有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期待似的。
她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学坏了,就像老师们常说的那种成天只想着早恋荒废学业的坏学生。
虽然成绩不大好,但在老师们眼里她一直都是个很乖的学生。
他看她良久,就那么低着个小脑袋,一动不动。弯身去看,问:“在想什么?”
她一抬眼,就撞进他眼中,慌乱得张口便道:“没……就……像我爸爸。”
孟既景略微一怔,明白了她的意思,在她头顶揉了揉,又在额头吻了一下,问:“这样呢?”
明明眼里没有笑,她就觉得他是在笑,笑她这个年纪幼稚,笑她是个小孩子,就像下午时他说的那句。
刚要张嘴,“我要睡了”还没出口,他的拇指压在了她的唇上,还轻轻地揉了一下。
纪敏之一下子站直了,强忍着没往后退,背到身后的手攥紧了裙摆,险些攥出汗来。
孟既景低头,视线从她的眼睛到了鼻尖,最后落在嘴唇,特别轻地对她说:“你想的是这。”
似问,更似答,把她心里想的直接说了出来。
她没应,紧闭着嘴没敢动,但是眼睛里什么都表达得清清楚楚。
她就是那么以为的。
“太晚了,你该睡了,这就不亲了。如果你想,明天早上我来叫你。”
大拇指又轻轻地辗了下,扶到了脑袋后面,他的手很大,穿插在她发间如同按摩。
纪敏之让他说得连耳朵尖都红了,又不敢伸手去摸,只觉得应该很烫。蜻蜓点水般的亲吻落上去才发觉,他的嘴唇更热,呼吸也热,说的话也是,直往她的耳朵里面吹进去。
“不是只有嘴可以亲吻,哪都可以,但是只有我可以。”怕她想不明白,又补了句:“你的家人可以亲吻你的额头,别人,哪都不行。”www.xiumb.com
纪敏之晕乎乎的,点着头问:“贴面礼呢?”还有吻手礼,怎么说?
呼吸里溢出一声笑来,低低沉沉徘徊在她耳边。
孟既景没和她分辩,亲两下就什么都忘了,小孩子最爱抬杠也最好哄,注意力转移得快。
原以为不吻在嘴上就能克制,结果发现也挺难,又乖又软的女孩子哪里都诱人。
“去吧,洗澡睡觉。”他催促,随手把她推进浴室里面,把门关上。
门里传出一声晚安,细细弱弱的还带着残余的喘息声。
……
四个人出门,梁善自动自觉坐到后排,纪敏之也是。
兄弟俩站在外面,谁也没动。
两个女孩子并排坐着,对视。
梁善垂下眼,自言自语似地说:“你要不要坐到前面去?”
纪敏之小声地啊了下,连忙开门下车,孟既景打开副驾的门,让她坐上去。
车开出去好一段路,纪敏之才回过神来。尤记得,第一次坐孟既景的车时她说起过这个事,这是他的女朋友的专属位置,这才多长时间……她就坐在了这里。
好像也没有那么不适应,只是确实没坐过副驾的位置,不管和谁出门她都是坐在后面的。
这算不算是……长大了?
不知怎么就笑起来,孟既景从车窗反光里看见了,问她笑什么,纪敏之坐正了直视前方,只说没笑,却因为说谎表情不大自然。
孟既明是从后视镜看到的,两个人你来我往地看来看去一个字都没说,无奈翻了个白眼。
孟既景瞅见了,敲着方向盘感叹似地说:“我怎么带了仨孩子出门。”
正为自己长大而开心的纪敏之立时泄了气,继而听见一句:“你最大。”
她就扭过脸去,问:“孟既明,你是不是也十八岁了?我是六月份的,你呢?”
孟既明心里直乐,乐的是他大哥,从小就比别的孩子早熟,结果找了这么一位。十八?心智有没有八岁?但凡超过八岁,聊天的时候都不会问同龄人是几月生日来比个大小。
问的人还在等,便回了句:“三月。”
“那你比我大……”
就像一张白纸,眼睛一转嘴一张就把颜色给涂上去了。
有那么点遗憾,还有不解。
孟既明有点明白他大哥为什么喜欢这个女孩子了,满拧的互补,他没有的她全有,完全两个极端。可能越是心思深主意定的人,越是喜欢这样简单的女孩子吧,比如他大哥。
他就真的笑了,乐呵呵往后一仰,懒洋洋地说:“没听人说么?十岁的管八岁的叫叔,辈份在那摆着,大的从来不是年岁。你说呢,大嫂?”
纪敏之脸一红转了回去,梁善也动了一下,因为他伸长的腿碰到了她,躲闪得特别明显。
他又故意在她腿上碰了碰,“来,孜孜,叫声大嫂听听。”
梁善垂着眼把脸扭向另一边,又被他磕了一下。
“怎么了?你不想认?还是像蒋年年她们说的,你想做我大嫂,所以一句话都不反驳。”
“孟既明。”
异口同声,是孟既景和梁善。
语气相似,眼神也是,又冷又沉,恨不能打他一顿似的。
只有纪敏之,一脸的好奇,在他们仨的脸上来回地看。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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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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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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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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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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