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提醒她当时的尴尬。
晚上吃饭的时候,情绪就不太高,眼皮都没抬一下。
鱼是清蒸的,攴攴乖巧地坐在桌上,眼巴巴盯着。
不知道赵莉是怎么训的,小小一只猫只敢看着不敢上前,最后终是抵不过本性,静悄悄绕到了桌边一丁点一丁点地往前挪,完美的猎食姿态。
梁善目不转睛看着它,孟既明也瞥了一眼,就匍匐在他的手肘边,肚皮紧贴着桌面,小胡子扫着他的袖子,圆溜溜黄绿色的大眼睛紧锁着筷子头。
这副模样,搞得梁善都有点紧张起来,还有点期待,不知道它要往哪里扑。
说时迟,那时快,只一扑,圆滚滚的小身子就立了起来,一猫爪拍在孟既明的嘴角,精准地咬住将要送进嘴里的鱼肉。
筷子还夹着呢。
一人一猫,眼对着眼,小爪子连着又拍了两下,呜呜地护食。
梁善坐在对面都听见啪啪的打脸声了。
确实,又野又凶,气势十足。嗷呜嗷呜叫的声音,也确实挺娇气的。兽医说得全对!
“孟既明,你快给它。”
“梁善,管好你的猫。”
僵持不下,两人同时开口。
她不出声还好,突然来了这么一句,可真是把孟既明给气到了。
那是为了一口鱼肉么?
不是,是地位。
在这个家里,谁说了算的地位。
连句人话都不会说,只会呜呜的小傻子猫,住着他的房子,捧着他给的饭碗,拍他的脸,抢他的肉。
谁给它的勇气?
石玉么?
还是梁善?
梁善看不下去,起身去了厨房,一迈进去就被李燕递了双干净的筷子过来,赵莉给了她一根碘伏棒。
都挺无语的,想笑又不敢,只能憋着。
餐桌上,攴攴心满意足地吃着鱼肉。
餐桌边,孟既明站着,时不时拱一下猫屁股,惹得它咬上两口呜呜一阵,又享受美味,又烦躁不堪。
梁善拿着筷子,问:“你还吃么?”
孟既明又拱了一把,伴着猫叫说道:“还有我吃的地方么?”
也是,猫占了他的位置,端端正正。
碗都给占了,圆脑袋一扎,刚好一满碗。
“跟李燕说,以后家里不要吃鱼了。”
梁善说好,就着灯光看他的脸,还行,不是很明显,两个很小很小的洞,勾起了一小块皮,能见人。
按说这么小的伤,不会很疼,可是碘伏抹上去他就哼上一声,搞得梁善都不敢上手了,替他感到羞耻。
梁善无奈,问他:“那你还想吃么?”
“我还没吃呢。”
“那我请你出去吃吧。”
“行,反正你今天挣了九千块钱,请我吃一顿也是应该。”
这个事可能过不去了,梁善凑了个整给他转了一万,转完还把手机屏幕在他眼前晃了晃,说:“喏,给你了,四个助理六个秘书,连带我的那一份刚好一万块钱,你只要给大哥三百九十九万就行了,省了一万呢,开心么?”
开心个屁。
孟既明觉得,梁善比他大哥更懂得怎么气他。
更气人的是,梁善用自己的脸解锁了他的手机,把一万块钱给收了,然后若无其事地拉着他出门,说要请他吃饭。
孟既明怀疑她就是想把他给赶出去,哪怕他明明白白地说了不住在这里,她还是不放心。
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梁善发现了这个人内心戏超多,还总嫌她有话不说,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有话不明说,较起劲来像个小心眼。
以前怎么没发现他这样呢?
以前只吃石玉的醋,偶尔把宗英挂在嘴边,现在秘书处多了个男孩子都容不下了,哪里来的不自信?
两人走在街上,梁善忽然叫了一声:“二少爷。”
闷闷的,带着笑,都没掩饰。
孟既明睨她,没好气地说:“干什么?”
梁善把手塞进他的手里,热乎乎的,柔软的身体贴着他的手臂,小小声地说:“醋好吃么?”
隔着大衣她都感受到了,胳膊瞬间绷得紧。
脸也板得紧,“我没吃醋。”
她哦了一声:“那就是生气了。”
他忽然大步往前迈,她紧跟着,两只手拉上去轻轻地摇晃。
脚步忽停,她撞到他身上,仍是绷得硬磞磞的胳膊圈在她身后。
“对,我吃醋了,我生气了,可以么?我的女人被别的男人觊觎,他们对你有非分之想,我连说不的权利都没有,为什么?因为我连块鱼肉都守不住,因为你的猫不让我吃。我连一只猫都抢不过,我除了吃醋和生气,我还能干什么?”
“拿钱砸他们,让他们知道连辆四百万的车都送不起,就别想追我了。”
孟既明今天就是这么干的,当着总裁办所有人的面,一点面子都没给白杨留。
白杨当时的表情就是这种感受,极度受挫的人间真实,尴尬得无以言表。
雄性之间的较量通常简单粗暴,就是单纯的讲实力,梁善不享受这种被抬高身价的快感,只是孟既明耍着小心思要争要抢的样子特别真实。
可能在别人看来他很幼稚,但是梁善知道,从小到大不需要伸手就能得到所有的孟既明拉下了什么样的脸面,才能做出这样的事来。
他完全可以不予理会,懒洋洋不当回事,任别人怎么错看连句解释都不给,眼皮都不抬上半分,就像以前那样。
可他偏偏说了,还拐着弯兜了个大圈子,就怕她不乐意。
宗英和孟既景搭着腔为他一句句架梯子的时候,都是试探,梁善随时可以叫停。
可她没有。
明明她受个委屈他就能畅快的简单事,却选了最复杂的表达方式,哪怕被手底下的人看了笑话。
这些,梁善不能当作看不见。
也骗不了自己。
她自认有些铁石心肠,但是那一刻是动容的,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拨了一下。
越是轻,心越痒。
“孟既明。”她轻轻地唤他,听见他嗯了一声,继续说道:“我们拍个照吧。”
“拍什么?”
“拍我们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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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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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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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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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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