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一时无语,不知道该和他说什么才好。
明天她要上班,他知道,可是他要带着她出国去玩。
林南到安城的航班一天只有一趟,早就已经飞走了。
再看从云城飞往安城的航班,等他们从林南飞过去,时间也对不上。
火车也没有。
在这么个小城市,去哪里都不方便。
想要如期赶回安城,第二天去按时去上班,几乎是不可能的。
梁善甚至在想可以先坐长途车,能到哪里就去哪里,转车转机怎么样都行,怎么都要赶回去。
孟既明就看着她在手机上来回查找,连句话都不和他说,扭过身去点了支烟。
贵宾室的服务员无奈地拿了个烟灰缸过来,客气地提醒他这里不能吸烟,并告知了吸烟区域的具体位置。
孟既明把刚点燃的烟戳在烟灰缸里,起身就大步出去了。
在吸烟区抽了两根烟,被风吹了个透,外面的雨很大,比前几天所有的雨加起来都大,才刚下午两点黑得像是深夜,别说长途车了,飞机能不能准点起飞都得看运气,还要看云城和沿途航线的情况。
回到休息室,人不见了,就只有刚才的那个服务员在,完全不知道梁善去了哪。
孟既明让她去卫生间看,自己一边拨电话一边往外面去找,沿路各处都没有,电话通了没有人接。
电话每次响到自动挂断,再打过去,反复了不知道多少次,几乎快要走到安检口才被接通。
梁善才刚说了个我字,就听见孟既明的声音,特别大声,比每次发脾气时的声音都大,震得耳朵都疼。
“你去哪了?这么大雨你他妈去哪了?梁善!你是不是真的没有脑子,这么大雨你想去哪?坐长途车,亏你想得出来,你他妈是急着去投胎么?不怕翻到山下面去连个尸首都找不着。你不想着我,也不想着你妈?命都不要了是不是?上个班有他妈那么重要么?我是你老板我在这都没着急,你着什么急?梁善,我告诉你,你要是敢离开机场,你要是敢迈出去一步,以后别让我再见到你!没死我也弄死你!说话!哑巴了?”
一句接一句说得特别快,梁善几次想说都没插进嘴去。
“我没有——”
才开了个头,又被打断。
是孟既明在和别人说话的声音,梁善收了声,听着,是他要出安检口又不肯给个解释,被人拦住了。
交流的声音不甚清晰,只能听得出态度强硬,手机应该不在耳边,梁善不确定他能不能听见,仍是尽力大声地说:“孟既明,你回来,我没出去。”
反复说了三次,才又听见他的声音,在吸气和呼气,反复的呼吸。
隔了好一会才对她说:“在哪?”
“便利店。”
“干什么?临上长途车之前先买点口粮?你怎么不在休息室拿呢?那什么都有!”
“你能来找我么?就在……在咖啡——”
才看清楚斜对面的咖啡馆店招,就看见了孟既明,是从安检口跑过来的。
梁善站在紧里面的角落,有货架挡着,孟既明找了一会才发现她,恨不能贴到墙根去,紧攥着手机贴着耳朵,一动不动,抿着嘴看他。
要不是这副模样,真想骂她两句,刚才看她不停地在查各种交通工具就生气。
有什么话不能和他说,非得一个人较劲,自己能解决得了么?
招呼都不打就离开休息室,有什么事那么急,不知道他会担心么?
梁善本来想解释为什么会在这里,又想起他刚才说的那些话,一个字一个字往耳朵眼里蹦,心里堵得厉害,结果一眼就看见他通红的眼睛,瞬间觉得鼻子发酸,眼睛又热又痒。
孟既明先呛了一句,比刚才电话里的声音小了很多。
“猫在这干嘛?跟我躲猫猫呢?你这么高不知道蹲下点?怕我找不着你?”
梁善笑了下,眼泪下来了。
“哭什么,走了。”他去拉她的手,反被她攥着拽回去,这才问了一句:“你要买什么?买了么?”
他往她身后看,梁善连忙往后错了一步贴到墙上,更快地向前挪开。
“你能不能帮我买个卫生巾……”
声小,他低下头刚好听见重点,又看了她一眼,让她等着。
很快,提了个购物篮过来,里面不同品牌不同尺寸的,问她要哪种。
梁善指了个夜用的,孟既明结完账提着个半透明的袋子回来,见她仍是站着,张了嘴却换了个说法,问:“弄在裤子上了?”
梁善从口型看出来了,他原本要说的是个脏字,那些尴尬和委屈霎时消失不见,只觉得心里翻得厉害,低着脑袋“嗯”了一声。
所以才站在这里不动。
“梁善,你是真的会气人,你长嘴是干什么使的?”孟既明解着衬衫扣子,气得直笑,“就为了跟我接吻的是吧。”
说着在她撅着的嘴上亲了一下,脱掉衬衫围在她腰后系上。
梁善看傻了,话都说不出来。
被他拉着往外走,才支吾着说:“你……没穿衣服。”还提着一包卫生巾。
“那怎么办?把你扔在这不管,你不得哭死。”
“你可以——”先去买衣服再过来找我。
他忽然回头,勾着嘴角凑近,“你是不是怕别人看我?”Χiυmъ.cοΜ
梁善这才发现经过的人确实都在看他,还有走过去了特意回头看的,甚至还有拍照的。
在店里选衣服的时候都有人悄悄地跟进来,她连忙扯了件衬衫递过去,告诉店员尺码让拿一件给他。
新衬衫要熨了才能穿,孟既明直接拿了件薄卫衣套上,又给梁善买了裤子和内裤。
梁善去卫生间的时候,孟既景打来电话,问孟既明在哪。
听说人在机场准备到云城转机去苏岛时,让他带着梁善回安城。
孟既明问:“怎么了?公司离不了她?还是你要结婚所以叫我回去?”
孟既景:“回来再说,尽快。”
又嘱咐:“先别告诉孜孜。”
孟既明看向对面的卫生间出口,“顾姨怎么了?”
也没等他回话,有更重要的事说:“林南大雨,今天没有航班到安城,让宗英查好可飞的航线到最近的地方,我开车过去。”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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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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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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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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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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