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善撇撇嘴,大哥也不是什么正经人。
印象中,孟既景什么书都看,只要不出门在家的时候,就抓着本书在看。
梁善已经不记得那是几岁,孟既明带着她突然冲进大哥的房间,他就在看书,还叫他们俩过去,指着其中的一句,让他们或认或念。
那时,好像经常这样。
梁善印象不深,脑子里闪现了一个画面,如同相机快门按下的瞬间,就只记录了那么一幕影像。
是个暑假,有很大的太阳,阳光透窗洒在房间里,孟既景靠在床头看书,两个小孩子便探着头扒在床边,小脑袋挤在一处。
梁善还小,不认识什么字,孟既明刚上学,会磕磕绊绊地念给她听,还会指着笔划少的字教她认。
这一句,就是这么得来的。
孟既明也不全认识,但认识自己的名字。
孟既景便念给他们两个听,一小段文字只读了这一句。琇書蛧
“抚余马兮安驱,夜皎皎兮既明。意思是说,轻轻地拍抚着我的马儿慢慢地行走,从皎皎月色一直走到天色明亮。”
那时还没变声,也是少年,阳光下朗朗而言,悦耳动听。
好像他说什么,他们两个都愿意听,总往他的房间跑,每次能认住一两个字,就好像长大了一点。
那天,梁善就记住了,既明。
她还奶声奶气地说:“二哥,原来是你的名字,我认识了,下次看到就知道是你。”
那时小,认识便当拥有,不知道有些字句就像有些人,后来的岁月里再也没见过。
时日久了,也就淡了,忘了。
就像现在,要不是再看到,梁善完全没有印象。
也就愣了那么一瞬又笑起来,搂着脖子往前探了探,两张脸蹭了蹭贴在一起。
“二哥。”
孟既明嗯了一声,握住她的腿正要往上托。
又一声:“既明。”
又轻又软的两个字,像是呼出来的气。
他转过脸来,那张微微张着的嘴扫过脸颊,眼睛里满盛着笑意望进他眼中。
他这才想起来,刚才喝过酒,可能是因为太累,才喝了那么一点就有点醉了。应该带她回去好好地睡上一觉,又舍不得。
梁善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望着他笑,在唇上碰了一下,拖着长音感叹:“原来是你的名字。”
眉眼早就长开了,不再是小孩子模样,娇憨气倒是与印象中有些重叠,话说得一样。
也不等他回应,又碰了一下,傍晚的安静街巷里啵的一声,梁善摇着头,“不对,是骑着,我骑着我的马儿——”
忽然吻在他唇上。
笑声没了,说话声也没了。
孟既明就站住了。
缠吻了一会,她问:“男朋友?”
“嗯。”
“那我要骑着我的男朋友,接吻到天明。”
“行。”
她笑,他也笑。
仍是伏在背上,慢慢地走。
她胡乱地亲,亲完一边脸颊转到另一边去,亲了个遍又去亲脖子,最后把脸埋在颈窝里。
说是到天明,还没到酒店就睡着了。
醒来发现睡在孟既明的房间里,就她一个人,身上还穿着他那件T恤,短裤不知道在哪里。
她的包没有动过,两盒套原封不动在里面,这才长呼了一口气。
房门一响,梁善连忙躲回床上,被子连头蒙住。
听了半天都没个动静,憋得喘不过气悄悄拉开一角,就看见了床边站的人。
孟既明把她拉出来带到浴室,让她洗漱说要出门,等梁善洗完澡,两人的行李都收拾好了。
一句解释都没有到了机场,临上飞机才知道要去云城。
离得倒是不远,航程也短,可是就他们俩么?其他人不去?
孟既明只说都交待好了,问她请了几天假。梁善不知道丁媛要玩几天,又不敢和孟既明提,就和宗英说的,结果孟既景给了她一周的假。
孟既明在飞机上就把一周的时间安排好了,先去云城,再去林南,然后芝原,一周后回去安城。
梁善不解,只问:“你也休息么?不用去上班么?”没敢问的是,和我去玩么?
印象中,自从孟既明接手孟氏,没有休过假,偶尔逢年过节或是周末还会出差,除非是生病了起不来床,但是身体不错,很少有休病假的时候。
机票酒店全部订好,他才回道:“我这脸,能去么?关铃不得问——哎呀,小孟总的脸是怎么了?怎么能给弄成这样?不过还是那么帅,一点都不影响,就是女朋友下手也忒狠了,你说是不是呀梁秘书?”
惟妙惟肖。
梁善看傻了眼,莫名想笑,刚笑出来听见最后一句,表情尬在那里。
“你什么意思?”孟既明不让她躲,手指头落在脖子后面,恰恰好搭在结好的痂那里。
“梁善,是不是你跟我说的,让我做你男朋友?昨天晚上是不是你死活要骑着我亲到天亮——”
梁善一把捂住他的嘴,看着空乘忍笑把水放好离开后,才收回手来小声地说:“是你让我求你的。”
特别的勉为其难。
孟既明眉一挑,“别告诉我你昨晚喝醉了,你喝醉了什么样,我比你清楚。”
梁善怔住,好像他接的就不是她说的那句,又给绕回去了。
她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她没喝醉她记得,只是有点微熏,他说得没错。
孟既明不依不饶:“梁善,亲也亲了,睡也睡了,你当我是石玉呢,说甩就甩,没那么容易。早知道你这样,昨天晚上就应该把你欺男霸女的样子给录下来,公之于众。都用不着上外面说理去,你们秘书处的那几个女孩子就能为我作主。”
这事要不是落在自己身上,梁善能笑出声来,可惜,她就是他口中的那个恶霸,她笑不出来。
她忽然觉得,孟既明给她挖了个坑,催着她跳进去,然后还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姿态站在道德的至高点上,一边往她身上蹬土一边得意洋洋。
梁善斟酌再斟酌,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说法,话到嘴边又咽不回去,就说了。
“你是不是喜欢我?”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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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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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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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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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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