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不想到公司里来,还是来了。
梁善不知道他是不是为了看着孟既明,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明白了,是。
孟既明没有固定的职位,连个固定的部门都没有,用孟既景的话说就是你随便挑,想去哪就去哪,不过问,不干涉,纯粹的放养。
梁善也没打听过他在哪一层做些什么,与她无关,不管是在家里还是在公司,都没有她管他的份。
当年他那一句反问“你管我呢”,梁善记了很久,不会时时想起,说不上挥之不去,但她后来再想起,觉得可能是被什么东西刻在了骨头缝里,日常是感受不到的,有风有雨时才会疼上那么一下,并且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失无踪,因为一旦刻上去了印迹是无法抹去的。
她在总裁办的工作相对简单,也许是实习的缘故,繁杂的工作还不会交待给她。ωωω.χΙυΜЬ.Cǒm
带她的人是关铃,比她大两三岁,也是早上学的那一波学霸典范,比她早入职一年,工作起来得心应手,开朗又外向。
但是两个人并不熟悉,可能因为她比较闷吧,梁善觉得。
总裁办里除了宗英这个特别助理,还有四个男助理,外加四个女秘书。
梁善就是第四个。
除了她,其他三个女秘书关系很好,午休时只要不是特别忙都会同进同出,有时下了班还会相约去吃饭逛街。
梁善不需要,也不觉得被排斥或别扭,即便她们愿意叫她,她也没有那个闲工夫,因为下了班她要回家做饭。
吃惯了外卖的孟既明突然转了性,说难吃,要吃家里的饭。梁善无法,又把那年做饭的手艺捡了起来,但是劲头远没有那时足,可能因为没有她真正想要关心想要对她好的人了。
就这么相安无事地过了月余,有人来告状了,直接告到了孟既景面前,说他弟弟的“坏话”。
梁善看着那些高层像进会议室一样鱼贯走进孟既景的办公室,想着要不要弄些咖啡或茶送进去,结果不到一刻钟就全都出来了。
然后孟既景就回家了,还没到午休时间。
梁善有点想笑,心里想着可能他在公司这一个多月就是为了等待这一天吧,他可太了解自己弟弟了。
她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孟既明做了什么,第一次觉得自己是有些好奇心的,但也不能追着孟既景去打听。
就这样安生了一段时间,从夏末到晚秋,又换了一拨人来,比上一次来的人还多。
这次在办公室里待的时间比较长,难得孟既景过来一趟就让他们逮住了。
梁善送了咖啡和茶进去,推开门就听见里面你一言我一语,面上明显激动,但是到底位高权重经验丰富个顶个沉得住气,话说得条理分明,桩桩控诉。
孟既景忙着手里的工作连头都没抬过一下,等他们吐槽得差不多了才问:“影响你们的工作了么?”
有人回:“没有。”
他便又问:“还能继续忍耐么?”
“能。”
梁善差点笑出来,低着头把杯子分别摆放在诸位高管面前,往门口走去时听见孟既景轰人:“那就回去忍着,谁要受不了就让他递辞呈,不用拦着。”
梁善突然特别羡慕孟既明,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有大哥替他挡着,都被人把状告成这样了,解决的方式竟然是谁有意见谁滚蛋,她也算是开了眼。
果然,少东家就是比别人金贵,没得比。
她忽然想,如果是孟远意坐在这里,会不会也像他的大儿子这样为小儿子扫清障碍?
她想不出来。
应该没有人会像孟既景这样护着他了吧,从小到大也没见亲爹怎么管过这个小儿子,反而是他大哥在离开安城去上京求学之前,总是把孟既明带在身边。
梁善亲眼见过,不管孟既明在外面做了什么,只要孟既景在,他就永远是对的,哪怕真的错了也是回家之后关起门来说,绝对不会让他在外人面前丢了面子。
用他的话说,这是家事,自然回家解决,在外面他就代表了姓孟的,姓孟的不会有错。
梁善只有一个妈没有别的家人做比对,但她见过不少有钱人家的兄弟姐妹,亲大哥做到孟既景这个份上的,她没见过。普通百姓家里,应该也不多见吧。每每此时她总羡慕,羡慕孟既明有个大哥。
到了冬天,总裁办里多了三个人,两男一女。
一个男助理和一个女秘书,还有一个男的就是孟既明,说是楼下各部门都去过了也见识了,点名道姓要跟着宗英。
宗英是真的忙,日忙夜忙还会经常出差,没有多余的空闲时间搭理他,意思也表达得清楚明白,有本事你就跟着。
孟既明多拧,在家里是出了名的狗脾气,就和宗英杠上了似的从白天跟到深夜,从安城跟到另一个城市,隔几天再换个地方,坚持了一个月终于累到了。
大半夜推开家门走进去,行李箱往门口一放直接躺到沙发上,点了根烟望着天花板。
梁善听见动静出来看见他,拿了个烟灰缸过去问他要不要吃点东西,他说不吃,给他倒了杯水又把行李箱放到他的房间便要去睡觉,他又不让。
梁善上了一个星期的班也累了,也需要休息,无奈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等着他的指示。
谁能想到孟既明问她工作的事,问她最近和孟氏合作的公司信息还有推展进度,梁善哪里知道,与这几家公司的合作项目不属于她的工作范围。
孟既明就说她笨,说她只知道盯着自己眼皮子底下的那一亩三分地。
梁善心说不然呢,我去插手别人的工作不挨骂么?就算同事们没有意见,公司也不会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不能在这件事上开先河,她要在总裁办里长久安稳地挣钱。
她不说话也不抬头,孟既明也觉得自己有些冤枉她了,随口说了句:“算了。”
梁善悄悄看他,疲惫困倦,若有所思,是她从未见过的认真投入。
周一的茶水间,刚好遇到宗英,她就问了,关于孟既明想了解的那些。
宗英看向她,又越过她瞥了眼门口的孟既明,一边笑着冲咖啡一边说起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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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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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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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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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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