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都在一起没什么变化的感觉,可是此时离得这么近,还是觉得这个从小看到大的女孩子确实在长大。
和去年暑假时不太一样。
眉眼早就长开了,却总是带着些懵懂稚嫩。
今晚一看,有了些小女人的娇气,和女孩子的那种不一样。
也许因为喝了酒吧,眼睛直勾勾的,眼角似是含情,浅淡的眉毛始终笑弯着。
“梁善。”
他忽然出声,吓了她一跳,盯着他的眼睛如同发问,嘴唇微微张着却不说话。
他连着睡袋把人搂到近前,低着声说:“等今年放暑假的时候,我们去漠城,圣诞节时,我们去挪威。”
“挪威?”
她的眼睛瞬间亮起来,孟既明觉得比天边的星星还要闪,嗯了声抵住她的额头,凉的,蹭了蹭说:“对,去挪威,我们去看极光。”
“还有圣诞老人。”
“对,还有圣诞老人。”
她就笑起来,小声地盘算着:“那我要努力攒点钱了,江阳都不找我上课了,不然我一年可以多攒二十万的。”
低笑声回荡在她耳边:“我帮你给他上了,我把钱给你,看,你现在人财两得,多好。”
“哪有人,只有财。”她低着脑袋,喃喃怨念。
他揉捏着她的脖子在耳朵上亲了一下,趁她瑟缩躲闪时搂得更紧,顺着耳朵亲到脸上,又亲到眼睛上。
梁善慌忙闭眼,再睁开时直接望进他眼中。
原来,他也会冷,鼻子尖冰凉凉的贴着她的,只有呼吸带着些热气。
她以为离得够近了,努力想要看清楚他的眼睛,原来还能更近,近到他的嘴唇贴在她的唇上。
她的睫毛颤了颤像是在和他的睫毛打架,连眼睛都不敢动了,嘴上却突然动了一下,听见他说:“你有人,你有我。”
是么?
梁善不知道。
她能确定的是,她有妈妈,别的,都不确定,就像她的人生,甚至是她的明天。
他们困在雪山上,连能否活着下山都不能确定,人和财又有什么紧要的。
她说:“孟既明,我害怕。”
他说:“别怕,我陪着你。”
她嗯了一下,特别轻,忽然湿凉,眼泪顺着耳窝流下去。
“如果我死了,我妈怎么办?”
“我家里人会照顾她的,我大哥会把她当成亲妈一样。”
她信,问他:“你怕么?”
“怕。”他说:“我怕,你害怕。”
她撅嘴,像是主动亲吻碰在他唇上,没等反应过来就真的被吻住了。
特别轻,小心翼翼似的,就像抹掉她的眼泪的那只手。
辗转间,听见更轻的一声:“孜孜,下次,你别喝酒,好么?”
梁善问他为什么,他却说:“我不怕死,可是我怕你记不住我。”
……
到了第八天,有人来接他们。
几个人除了冷没受什么苦,虽然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但是有心省吃俭用食物依然充足。
下山这天是大年初五,还和救援队一起吃了顿热腾腾的破五的饺子,放了好多鞭炮,说是去晦气,也算是一起过年了。
孟既明问领队是谁找的援救队,他们完全无法和外界联系,领队指向在一旁闷头吃饺子的袁克的。
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救援队的人,跟着一起上的山,从头到尾没和任何人说过一句话。
孟既明递了支烟过去,袁克的接过去放在一旁,吃完了才咬着烟站起来,瞅了他一眼又看了眼坐在另一张桌边的梁善,说了声谢谢往门口走。
孟既明跟出去,问:“是我大哥找你来的么?”
袁克的出了店门站在太阳底下,点上烟深深地吸了一口,回道:“对。”
嗓子是哑的,孟既明仔细分辨,试探着问:“你是袁克的?”
上山的当天晚上,袁克的给他打过电话,问他是不是和梁善去了北山,他说是,问他是谁,袁克的说是他大哥的朋友,解释说:“孟既景今晚回安城,没来得及和你确认,让我帮忙问一声。”
说完也就挂了,孟既明没当回事。
下山的第一件事就是给家里打电话,家里一切都好,不知道他和梁善的意外,只说他大哥初二一早就和纪敏之回上京了,问他见着没有。
第二通电话就是打给孟既景的,没有人接。
从下山到现在已经过去两三个小时了,电话依然没有人接。
不正常。
“我大哥呢?”孟既明问。
“问我呐?”袁克的夹着烟朝他看去,扯了个笑说:“你是他弟弟,你问我?我又不是他什么人,我不知道,我只负责把你和梁善找回来,至于其它的事啊,跟我没关系,我也不关心。”xǐυmь.℃òm
说完就走了。
孟既明拉着梁善也走了。
先去的是孟既景的公寓,没人,连狗都没看见。
再去纪敏之家,也没人,佣人听说他是孟既景的弟弟才告知一家人回老家了,大年初二走的,现在还没回来。
孟既明这才发现自己对他大哥并不了解,偌大一个上京|城,不知道去哪找他。
唯一能确认的是,人在上京。
梁善打电话给宗英,倒是接了,也不知道孟既景在哪,只说让他们俩安心不会有事,还嘱咐了一句要是没什么事就回安城,反正寒假还没结束。
孟既明骂了一声,电话抢过来张嘴便问:“你在哪?”
宗英直笑,“我在安城,明天去苏城,再过两天去平城,五天后到上京,二少爷是要见我么?”
孟既明直接挂掉电话,又骂了一句。
梁善问他要不要打给敏之,这样说时也心虚,如果孟既景真的出了事,最不会告诉的人就是纪敏之。
这一天对于他们俩来说,比在山上的日子还要难熬。
梁善也担心,但她不敢说,因为她能看得出来,孟既明的慌乱。
他甚至开着车满上京|城地跑医院,大大小小一家一家地问过去,有没有接诊过一名叫孟既景的患者。
她一句话都不敢说,只抽空下车跑去买份咖啡和面包,还有烟。
孟既明甚至想到了生死未卜这个词,在山上的那些天,他都没有这么害怕过。
除了跑医院,他还坚持着一次又一次地给他大哥打电话,神奇的是总能打通,就是没有人接。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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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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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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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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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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