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他在哪儿,听说在自己家便让他帮忙去接个人。
这是在吆喝他们家狗呢?
小黑都未准有他这么听话。
石玉嘿了一声,直摇头,“孟既景,我这刚进门,鞋还没换。”
“那不是正好么,一脚油的事,离你近得很。搁别人我也不放心,多谢大舅哥了。”
瞧瞧,作为一个安城人,孟既景这口京片子说得是越来越地道了,回回都招呼到他的身上。
石玉好奇,什么人能有这么大的面子,能让孟既景给他打电话亲自去接。
还真让他给猜着了,是梁善。
收到地址一看,可不就是近么。
再一回想,刚才在路边看到的人,应该就是梁善,他没看错。
大晴的天,也不知道在哪儿弄了一身的湿。
石玉随手拿了条浴巾出门,沿着路把车开回去,天色已经很暗了,好不容易在没有路灯的树影下面看到了一团黑。
真不像他们孟家养出来的孩子,要是换成那哥儿俩,准得挨家挨户的敲门找个舒服的地方落脚,就不可能跟只流浪猫似的团成个球,一脑袋扎在草丛里。
梁善听见有车驶过,小心地看过去,确认停在路边打开车门,连忙把鞋和包提在手里,掸掉身上的草梗和枝叶。
待人走到近前,看见锃亮的皮鞋,才低着脑袋打招呼:“宗助理,谢谢你。”
没精打采,脑袋跟只磕头虫似的一点一点,特别不好意思,像是给人添了麻烦。
石玉这才明白,敢情,梁善原本找的人是宗英。
不用问,宗英肯定在安城,所以孟既景才来找他帮忙,连他的行程都摸得一清二楚,时间地点掐得忒准。
递过浴巾,梁善接过,站在原地擦头发,其实已经不怎么往下滴水了,但是这么湿着上车肯定不合适。
大致擦了一遍才拉开门坐上后座,石玉从后视镜看过去,得,还真把他给当成助理加司机了。
梁善本就不认识宗英,两次打电话都是求人帮忙,一次要钱,一次用人,此时除了道谢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
石玉也懒得和她解释自己不是宗英,回了句不客气把车往城区的方向开,心里想着把人送到孟既明家楼下就算完事。
车里开着冷气,梁善准备用来御寒的开衫湿着,不止不能保暖反而更冷了,奈何浴巾也是潮湿的,又不好意思再麻烦人家把温度调高。
裹着浴巾把自己窝在角落,头昏昏沉沉疼起来,酒劲上头的感觉也越来越明显。
石玉听见细微的声响,是从后排座那团被浴巾盖着的小山包里发出来的。
声音时断时续又特别轻,实在听不出来在叨咕些什么,隔一会再看,在抖。
调高温度,叫她名字,才露出颗小脑袋来,傻呆呆望着窗外。
出了那条幽静小路,街边便瞬间亮堂起来,石玉看清她的脸,忽明忽暗的灯光下特别白,两颊红得也明显,手指头点在车窗上面描绘着天边的云。
小声呢喃:“真好看。”
是好看,他开车回家的路上天色还未全暗下来,蓝灰色的天边积聚着大片粉色的云。纪敏之还特意拍了照片发给他看,愉快的心情溢于言表:“表哥,看,是粉色的云朵呀,好像一大块棉花糖。”ωωω.χΙυΜЬ.Cǒm
现在已经变成了火红色的。
石玉从后视镜看过去,梁善刚好出声:“宗助理,能不能麻烦你,前面有超市的地方停一停。”
说完又轻声地补了一句:“那种小的便利店就可以。”
看着挺拘谨的女孩子,却是提着鞋光着脚上的车,规规矩矩地把鞋整齐码放在一旁。
说她规矩吧,刚上来时是端坐着的,不一会就歪到角落里去,脚丫都放到了座椅上,真就把宗英那么个大助理当成司机使唤了。
可是你要是说她不规矩,偏又特别安静,哪怕叽叽歪歪都特别小声,生怕吵到别人似的。
怪不得能和敏之玩到一块去。
石玉说行,把车并到外线又至辅路,看到家24小时营业的便利店把车停下,问她行不行。
梁善说行,推开车门就跑下去了,光着脚跑进店门,只是看着背影就能感受到她的快乐,和上车前判若两人,蹦蹦跳跳的状态跟只兔子似的。
不一会又跑出来,从后座的浴巾里翻出手机又跑回去,结了账举着几只棒棒糖回到车上。
一上车就递给石玉一支,不好意思地笑着说:“喏,棉花糖,谢谢你送我回家。”
分明是一只粉色包装纸的棒棒糖。
石玉接过,随手放在仪表盘上,把车往前开,听见后座咔一声在拍照。
梁善对着手机说:“敏之,看,我买了粉色的棉花糖,像不像刚才的云朵?你在家等我,我给你送过去。”
信息发完,就那么端正坐着认认真真地举着糖棍,生怕掉了似的。
石玉忍笑,看了眼自己那支糖,悄悄拍了张照片发给孟既景,告诉他:【你妹妹送给我一只棉花糖,她是不是喝醉了。】
孟既景发回来的是语音,一连三条。石玉转成文字,又看了眼后面傻笑的人,回了个【好】字。
车停在孟既景家楼下,石玉拉开车门叫梁善下车,梁善探着脑袋看了又看确认无误才下去,一手举着糖一手提着包就往楼门里跑。
石玉把车里的鞋提出来,跟在后面。
纪敏之一开门明显怔愣,把两个人都让进去才小声地揪着石玉的领子问:“你怎么会和孜孜在一起?”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石玉拍了下她的手,直起身来径直往阳台去抽烟。
饶是孟既景提前打过招呼,纪敏之仍是有些反应不过来,他只说梁善过来,没说表哥也来呀。
看了眼石玉放在鞋架上的女式平底鞋,又看光着脚的梁善,纪敏之走过去拉着她往浴室去:“孜孜,你把糖先给我,我给你放了水,咱们先去泡个澡。”
梁善听话地把糖交到她手里,每递过去一支便说一句:“这是敏之的,这是大哥的,这是孟既明的,你要拿好。”
“你的呢?”纪敏之问。
她一愣,歪着脑袋想了又想,捂着嘴笑起来,往阳台看了一眼小声地说:“我好像买少了,刚刚给了宗助理一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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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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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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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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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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