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冷,车少,又都是年轻气盛的学生,车速难免快些。
孟既明的车压尾,用手台和开路的头车说话:“徐城,你慢一点,前面都是弯道。”
“得嘞!”徐城言简意赅,京腔学得十足。
车速明显慢下来,梁善攥在腿上的手缓缓松开。
手台里传出其他人的声音,问孟既明什么时候来过,这么了解这段山路,比导航的提醒还要快。
孟既明说两年前。
有人问他山上有什么好玩的,或是能停脚休息看景的地方,几个人便在手台里聊起天。
梁善默默听着,好奇一共才八九个人竟然开了四辆车,现在的大学生都这么有钱么?到了上京|城都有车有房?
坐在后排的男生给她解惑:“是十二个人,昨晚上你过来时,有一对回房间睡觉了。”
另一个接口:“也不是都有车,我们俩就没有,所以才坐孟既明的。”
两个男孩说起话来氛围就有了,问孟既明这是什么车,感叹昨天他回家时他们俩坐了前面那辆,风声明显,但是这辆车就很安静。
孟既明看梁善,逗她:“什么车?”
梁善对车不敏感,家里各种车认不全,坐什么都一样。
果然,愣了半天,怯怯地说:“宾利?”
“真棒。”他在她头顶拍了下,梁善缩着脖子躲开。
讨厌。
脑袋可疼了,他还拍。
她能记得的品牌实在不多,但是孟既景的车标和这辆一样,她见过的他那三辆车都是这牌子,所以才有印象。
问话的男孩稍显夸张地表达了感慨,“难怪……这得多少钱?”
孟既明还真不知道,是他来之前就买好了的,大哥付的钱。他在安城还有两辆车,也是前两年拿了驾照之后大哥买给他的。
沉默好一会的男孩子忽然出声:“查到了,要两百多万,这么贵。”
没有很大声,唏嘘似的。
梁善听进耳中也有同感,真贵,她的小金库攒了快三年才二十来万,后面差了一个零。
就算毕了业找了工作,什么时候能挣到两百万?
她竟然连一辆车都买不起,何况房子。
未来一点都不可期。
后面两个男孩也是,感慨呀,辛辛苦苦十几年埋头苦学,考进名校又如何,依然干不过富二代。
是玩笑着说的,也带着些真情实感。
莫名的,就好像在说他不学无术。
孟既明很明显地笑了一声,打趣回去:“我可不是什么富二代,往上数,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就已经是安城首富。我没给他们丢过脸,我和你们一样,也是顶着状元的头衔考进来的,你们有什么不服气?”
服气。
两个人跟着笑,谁不知道安城难考,抓一把扔出去,能在各地混个前三甲。
“有句话说得挺好,你凭什么认为你十年寒窗,抵得我过三代从商。”
这话说得就太傲了,不中听。
但是两个人都没作声。
现实就是,你现在才开始努力,为你的子孙后代积攒家业,但是人家祖上数代就已经通过努力获得了成功,这中间差了好几辈人的努力。传承下来的何止是家业,还有各种品质,哪一代养废了都不行,就会成为富不过三代的典型案例。
梁善知道孟既明傲,但是第一次见他这副作派,外人面前像是另一个人,当然也是他自己,却和平时她所见到的不那么一样,不那么收着自己。
这么一比孟既明对她真是很客气了,虽然也时不时地摆出一副少爷样子来,但这么下面子的话还是没对她说过的。
电话铃声响起,孟既明按下免提,手机里传出的声音带着慌乱,“孟先生,实在是抱歉,刚才我们的服务员去做客房清洁,您知道,我们在清洁的时候都是开着门——”
孟既明打断他的啰嗦:“别废话,直接说。”
“是……”对方顿了一瞬,“服务员刚才和我们说,好像有只猫跑出去了。”
“操!你们干什么吃的?入住的时候没和你们说么?去找!”
他还想说,要是找不回来……他自己先愣住了,没敢往下想。
挂了电话去看梁善,比他愣得还厉害,下意识回头去看,就好像那个小院就在后面。
车速慢下来,头车的徐城问他:“少爷,怎么了?为什么减速?”
孟既明:“你们去玩,我要回去一趟,前面合适的地方停车,让他们俩去你们车上。”
如果不是后座有人,孟既明直接就调头回去了,虽然后面很久都没有车跟上来,但山路的路边停下来放人下去不是明智之举,尤其是这种弯多的地方危险性极大。
往前继续开了几分钟,孟既明已经很烦躁了,手机又响起来。
猫找到了。
钻到另一间正在打扫的房间里面,吓了服务员一跳,幸好接到了丢猫的通知,第一时间把门关上把猫关在了房间里面。
梁善明显放松下来,孟既明从后视镜里悄悄看她,只觉得车里特别热,出了一身的汗。
四辆车继续往前,开到预计要去的山坡上,风愈大,景色特别好,对面的近山是红色的,不像前两年来时所见满眼青绿,也不像刚才一路开过来时红黄相间。
山上的叶子已经红透了,说是近仍是遥遥,风吹过,蓝天白云下特别不真实。
梁善拍了张照片发给敏之,换来她的一声惊呼:“真美呀,孜孜,我要和孟先生说,让他到上京来,也带我去山上看一看。”
梁善这才知道孟既景回安城了,孟既明也不知道。
打电话过去,孟既景说回家接管孟氏。m.χIùmЬ.CǒM
孟既明问:“纪敏之怎么办?”
孟既景笑:“我去上京看她,等她毕业来安城。”
旁边的徐城听见了,摇头,小声地说:“异地,怎么谈?日子久了也就淡了。”
“不会的。”梁善攥着拳头,脸被风吹得红红的,说:“大哥会和敏之结婚的。”
说着,她就去看孟既明,求认同的样子像极了她那只险些丢掉的猫求抚摸时的表情。
他在她肩上轻轻地拍,手搭在上面往自己身边拢过去。
挡住风,低下头说:“你说得对,他们会结婚。每个人想法都是不一样的,不用去和别人争。”
她弯着眼睛笑起来,“嗯。”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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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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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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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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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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