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原话是:“您家女儿呀……实在是不太爱说话,和小朋友们交流的方式就是动手,动手没关系,老师们拉开了劝一劝就好了,可是上午打完了刚刚劝好吃过午饭,大班的孟既明小朋友就来了,把小班的孩子压在地上打,这实在是——”
顾惠当时就不高兴了,“那你们应该让孟既明回家,我们家梁善没有错。”
老师仍是客气地说:“您说得对,孟既明小朋友也回家。”
顾惠忽然笑了,“行,那我今天就把两个孩子都带回去了,以后都不会再来了。你们应该庆幸,这是他们的哥哥已经去上学了,要不然就是三个人一起打你们,打你们都活该。”
顾惠知道两个孩子为什么打架,无非就是班里的小朋友欺负了自己家闺女,她懒得与他们理论,一手一个领着就走。怪不得出门时丁媛对她说的是把咱们家孩子给接回来,难得见安城的名媛孟太太生一回气,换成哪个当妈的都得生气。
老师什么话都没再说,微笑着把大人和孩子一起送出幼儿园的大门,眼看着坐上车开得远了,嘘了口长气。
园里的小朋友都是有钱人家的孩子,哪个也不能得罪,孟家还是最有钱的那个,所以是园长亲自给孟太太打的电话,问怎么处理合适。
丁媛比顾惠还生气呢,“商量什么?你不就是想让我说把别的孩子都赶回家去么?坏人我来当,我偏不!你好好留着那些坏孩子吧,我们家孩子不会再去你们那里了,没有一个好人。”
几岁大的孩子上什么幼儿园,就应该在家里好好地玩。
丁媛一向不同意把孩子送去幼儿园,家里就有个现成的老师,前些年把大儿子带的多好。
要不是想着让顾惠多休息休息,才不会把他们两个给送到幼儿园里去。
真是给自己找气受!
这下可好,孩子是午饭后接回家的,天还没黑就去了机场,带着两个孩子出门去玩。
美其名曰,在旅行中学习成长。
顾惠什么也没说,心里想着你就是想要出去玩,还非得拿着孩子当幌子。
其实丁媛没想带孩子出门,想着反正刚开学没几天,找校长说一声把小儿子塞到学校里去直接上一年级,结果孟既明不同意。
那个拧劲啊就别提了,说不去就不去,不哭也不闹就那么看着他妈,满脸写着:我不去。
最后的结果,两个妈妈带着两个孩子在外面玩了近一年的时间。
好处是,孜孜说话利落了,每天小嘴叭叭个没完,坐车说,走路说,吃饭说,玩时说,就连做梦都说,像开了闸的水库泄洪般倾倒,一发不可收。琇書網
有时给家里打电话,她还要扒着电话和大哥说一会,这一天去了哪里玩了什么吃了什么买了什么,我妈妈说了什么你妈妈说了什么,二哥为什么挨了打,大哥你在家里怎么样……谁也受不了,就连亲妈都有点头疼,只有孟既明听着她说,时不时还会问她几句,要是不用睡觉两个小孩子能聊上一天。
丁媛一听就乐,对顾惠说:“看,像不像两个小大人?”
哪里像?
顾惠无语,简直就是没头脑和不高兴。
日复一日,又一年秋,孟既明去上小学了,孜孜一个人在家里玩,每天到了下午就跟小狗似的守在院门口,等着兄弟俩放学回家,趴在桌子上看着俩人写作业,眼巴巴等着写完了陪她玩。
一开始还玩各种玩具,后来就是过家家,兄弟俩谁也受不了,发现她能指着书本上的字认了,孟既明就把在学校里学的东西像个小老师一样教给她,学得还挺好,玩似的就学会了。
再到秋天时便也塞进了学校里,提前一年成为了一年级的小豆豆。
顾惠是不大愿意的,丁媛劝她,趁着老大还在六年级,能帮忙看着一点,不怕被人欺负。
顾惠一听就同意了,谁能想到真应了当年她对幼儿园老师说的那一句,三个孩子把人家一个孩子给打了。
不对,不是三个,是两个。
兄弟俩动的手,孜孜在旁边光动嘴,一个劲地呐喊助威,末了还歪着小脑袋问被打趴在地的男同学:“怕不怕?都说了叫你别欺负我,我哥哥会打你的,偏不听,活该!”
看,多像她妈,小模小样厉害得很,活该两个字深得精髓。
打这之后,顾惠严肃地告诉她:“不许动手,用其他方式解决问题,也不许再叫哥哥了。”
孜孜撅着嘴问:“为什么?”
当妈的多了解她,知道在问什么,正色说道:“学校里不许叫。”
孜孜眨巴着眼睛,倒也没有多委屈,问:“在家呢?”
“家里也不许叫。”
“那叫什么?”
丁媛想劝,一看顾惠那么生气,改口说道:“叫名字,孜孜,以后就叫他们俩的名字。”
“为什么?”孜孜仍是不懂,“可是他们……就是哥哥呀。”
叫了那么多年,打她开口学会了说话,就一直管他们两个叫哥哥的。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不可以,也没有人告诉过她应该叫他们什么。
丁媛揽住她就像小时候,笑得也像她小时候看到的样子,软声解释着说:“因为他们也叫你的名字呀。”
好像有那么点道理,那就叫名字好了,多公平。
年纪小时最讲究公平和公正,心里像有杆无形的秤,准星偏上一点便难以忍受。
越长大越发现哪有那么多公平和公正可言,人心从来不是秤,是会随着环境变化而变化的,规矩才是永恒的,永远攥在少数人手里的,而她属于绝大多数。
她和他们,从来不是一个世界的人,哪怕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
在孟家那座大房子里面有很多人,随着年龄不断的增长,里面的人越来越多,可是只会简单的分为两种,主人和佣人。
主人姓孟,包括孟太太。
其他人都是佣人,都是拿着他们给的钱为他们工作的人。
过年时最明显,主人坐着,佣人站着,主人给佣人发红包。
梁善亲眼看见顾惠站在那里,丁媛拉着她往身边坐,顾惠不肯,不管平时两人什么姿态,过年发红包时,她妈永远站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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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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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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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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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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