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看电视。”宋栖棠打开冰箱找红茶喝。
刚触到瓶身,肩膀冷不丁被人扣住,抵在关闭的冰箱门上,一记深吻不容抗拒缠上来。
她颤着掀起睫毛,男人专心且沉醉的神情入了眼。
“这不是活得好好的?”俯下的身体慢慢伸直,他单手撑着她耳侧。
骨节分明的手骨扶住她脸颊,饶有兴味细细打量,“哪里毒死了?”
“无聊。”宋栖棠拍开他的手,拧开瓶盖喝红茶。
江宴行不太正经,“吻你还叫无聊,那你给我指点迷津,什么不无聊?”
宋栖棠对他的调戏置若罔闻。
又打开冰箱看一眼,“菜还挺齐全。”
“让管家送来的。”江宴行取了一兜卷心菜,“你爱吃手撕包菜。”
宋栖棠嗤笑,“我爱吃的菜很多,你怎么不做满汉全席?”
“那个啊,等过两年再做,我怕把你喂得太饱,你就不记得我了。”他半真半假调侃,依次拿了些菜放料理台,“出去等着吃饭。”
宋栖棠纹丝不动。
江宴行抬眸,和她相视半晌,眼里染着细碎的笑意,“不舍得我?”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宋栖棠淡然开口,“你想多了。”
江宴行定睛端详她,唇边笑容温温,“想江连翘的事?你该不会自责?”
宋栖棠握着茶瓶的动作滞了滞,“假如是几年前,我大概会,可今时不同往日,我不是观音,没义务救穷途末路的人。”
“不过说真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救得一时,救不了一世。”
今天在葬礼上,最大的触动是,生命确实偶尔太脆弱。
昨天还活色生香的人,今天就已经变作一抷骨灰。
正失神,下巴突然被人抬起。
她眉骨掠过警惕,看着眼前面色沉静的男人。
“要是那张遗像里的人换成是我,你还会这么冷静?”
厨房很安静。
能清晰听见龙头滴水的声音。
空气中好像多了些沉甸甸的东西。
宋栖棠羽睫翕动,眼睛落定江宴行身后的刀架,厉色一闪而逝,随即若无其事扭过脸,“没发生的事,谁知道。”
江宴行抬手握住宋栖棠后颈摩挲,语调像幽灵轻飘,“那多想想,也许我现在还活生生站你面前,过两天就是死人了。”
强烈的反感陡然从心底升腾。
宋栖棠猛地推开江宴行,“无聊,做你的饭。”
——
晚饭做了三菜一汤。琇書網
夭夭喝着香喷喷的三鲜汤,“爸爸,你怎么会做饭?”
她很少听同学聊起自己的爸爸会做饭。
这么想,小姑娘的内心充满了骄傲。
江宴行的衣袖折两圈压内手肘,“你妈妈爱吃我做的饭。”
宋栖棠在吃他特意做的糖醋里脊肉,漠漠看他一眼,没发表意见。
她从小爱吃里脊肉,江宴行学做的第一道菜就是这个。
差不多九年过去,这人的厨艺并没退步。
对面的江宴行却比较凡尔赛地开口,“味道如何?我觉得不太好。”
“超好吃!”夭夭竖大拇指,替他们一人夹了一筷子香椿炒蛋,“爸爸做的菜比好多大厨都好吃。”
“真的?”江宴行含笑望向宋栖棠,“我们的女儿真会说话。”
宋栖棠撇嘴,突然记起江宴行和林嫂学做饭的情景。
“妈妈,爸爸是为你才学做饭。”夭夭吃饭也不忙嘀嘀咕咕,“你真像公主。”
宋栖棠瞅着她鼓鼓的腮帮,心底忽而柔软得不像话,“你也是公主。”
“快吃饭,爸爸有惊喜送给你。”江宴行揩掉夭夭嘴边饭粒。
所谓的惊喜,确实很讨夭夭的欢心。
饭后,江宴行带宋栖棠母女去了二楼一间布置得很可爱的房间。
门打开,迎面扑来蛋糕的甜香。
夭夭盯着正前方定制的迪士尼蛋糕,“爸爸,今天谁过生日吗?”
房里除了蛋糕,满满当当摆着各式各样的娃娃与玩具。
宋栖棠眼波荡漾,本能地瞥向江宴行。
“夭夭五月生的,爸爸提前帮你过生日,这里也全是送你的礼物。”
他摸了摸夭夭的小脑袋,蹲在她身边,深黑的眼眸一寸寸逡巡过她稚嫩脸庞,“爸爸以前没帮你过生日,你能原谅我吗?”
夭夭也侧眸瞧着他,清澈的瞳珠干净见底。
愉快的气氛无端变得感伤。
宋栖棠垂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眼底溢出的光芒暗淡,逐渐散乱。
她看了两眼蛋糕,胸腔翻滚着尖刻酸涩,默不作声蹲夭夭身侧。
“妈妈也要向你说声对不起,你在妈妈眼皮子底下这么多年,妈妈从没认出过你,妈妈做得不对。”
夭夭咬了咬唇,漆黑的眼睛忽然漫出一层薄薄的水光。
“好端端的,你们干嘛这样?”她白嫩指头绞着裙子,组织一会儿字句,嗫嚅着说:“是护士把人弄错了,不怪你们,而且糖糖很疼我。”
她又觑着眼眶隐约泛红的江宴行,“我不晓得你是我爸爸的时候,你对我也特别好,我八岁了,知道大人有大人的不容易。”
低低的声音让两个大人生出了浓浓的自责跟骄傲。
宋栖棠哽咽出声。
“真是妈妈的好孩子。”她把夭夭抱怀里,鼻腔飘出浓重鼻音,“我爱你。”
“我也爱你们。”夭夭靠着宋栖棠肩头,小手握住江宴行腕骨。
江宴行沉默片刻,倾身将母女俩揽进自己的怀中。
夭夭感受着父母熟悉的味道,“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
江宴行抬眸,望进了宋栖棠深沉的眼底。
——
夭夭睡在江宴行准备的那间房。
宋栖棠则与他进了卧室。
两个人先前在公寓过过夜,洗漱用品备得一样不差。
“叶鹤之几时回星城?”
“他不会回。”江宴行缓步走到吧台边,倒了杯醒好的拉菲,递给宋栖棠之后又给自己倒,“只会去新都分局报到,詹晓冬一起去。”
宋栖棠接过酒杯,慢悠悠摇晃,“GTR救出来多少人?”
“死了两个。”他淡声回答,视线投向宋栖棠手里的酒杯。
宋栖棠恍若未觉,继续刚才的话题,“叶鹤之是不是要改名换姓了?”
“嗯,不然仇家会寻仇。”江宴行绕过吧台,黑眸静静地凝视她。
宋栖棠这才好整以暇举起酒杯,透过殷红液体审视男人,“你要睡我,还用酒后乱性?”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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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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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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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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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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