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对带着孩子的年轻夫妻,小朋友手里抱着只垂耳兔。
垂耳兔毛发蓬松,三瓣嘴绯红,浑身雪白圆润,耳朵长长地耷拉着。
就……确实还蛮可爱吧,长在夭夭的审美点。
江宴行也看见了那只兔子,错愕一瞬,很爽快地答应夭夭,“好。”
可能他刚才同意夭夭学伦巴,而宋栖棠拒绝,所以夭夭下意识向他提出要求。
未必认为他会答应,就小孩子的寻常心理而已。
眼下听见江宴行应允,愣了愣,尔后小脸铺满灿烂的笑容。
“江叔叔真好,我批准你追我家糖糖啦!”
宋栖棠一怔,立刻想明白自己没来时,江宴行和夭夭说了什么,当即恼怒地瞪他,还想再踹他一脚。
这回江宴行有所防范,不动声色避开。
他移目,轻声询问夭夭,“什么时候要?”
“夭夭,你有小卷毛了。”宋栖棠淡声提醒,“它们不一定能愉快相处。”
夭夭自信满满,“没关系,我会教育它们互相友爱的,”
家里那么大,养一只狗和兔子绰绰有余,难道还能翻了天?
“糖糖,今年是兔年,我们养兔子很适合哦。”
江宴行刚刚没能说动宋栖棠让夭夭练伦巴。
关于这只兔子,他坚持送出去。
“小朋友喜欢小动物多好?能培养爱心。你就别拖后腿了。”
宋栖棠白他一眼,“说得轻巧,兔子娇气,不容易养活,而且会长虱子、跳蚤。”
服务员依次送来饭菜。
“这你别担心。”江宴行示意她们快吃饭,“我一定会送健康干净的兔子给她。”
宋栖棠讽笑,“要么再送个专门照顾兔子的保姆。”
“说起养兔子,其实我也有一番心得,不如我毛遂自荐。”江宴行先帮夭夭夹菜,又帮宋栖棠盛碗鸡汤,要笑不笑看着她,“你觉得怎么样?”
宋栖棠撇嘴,立刻摆出敬谢不敏的姿态,“免了。”
夭夭今晚提了两个心愿,终于有一个能够成真,心满意足地冲宋栖棠吐舌头。
宋栖棠好气又好笑,夹一筷子娃娃菜给她,“吃饭不准开小差。”
——
饭后,江宴行送母女俩回别墅。
林嫂恰好下楼丢垃圾,看到宋栖棠从江宴行车上下来,许久没回神。
“大小姐,夭夭小姐。”
江宴行掀眸,衔接林嫂见鬼似的眸光,面上一派水波不兴,侧身把夭夭抱出来。
林嫂暗道真是冤孽,犹豫两秒,抬步朝他们走去。
“林嫂,你带夭夭上楼,她今天玩疯了,出了一身臭汗,你赶紧替她洗澡。”
宋栖棠自江宴行手中接过礼品袋,一并交给林嫂,“夭夭明天开学了。”
林嫂杵着不动,看向江宴行的眼神满是谴责,却又碍于夭夭在场无法发泄。
江宴行养气功夫极好,对她怨恨的情绪视而不见,甚至淡淡点了点头。
宋栖棠再次催促,“林嫂,快去吧,夭夭不能超过十点睡觉。”
林嫂忍着胸口沸腾的怒气,牵起夭夭小手,
夭夭知道宋栖棠和江宴行有话私聊,将要转身之际,她笑着对男人挥手。
“拜拜,江叔叔,今天谢谢你,下次有机会,我们再一起去玩哦。”
林嫂眼尾的皱纹一抽,真心搞不懂宋栖棠的用意。
江宴行害得宋家这么惨,怎么还能若无其事相处呢?
“明天开学好好念书,你有我手机号,随时可以给我打电话。”江宴行抬手招了招,笑睨着夭夭,“晚安,早休息。”
夭夭飞吻,“知道啦。”
“好了,快回去洗澡,”林嫂迫不及待牵着夭夭上楼。
瞧着林嫂近似落荒而逃的身影,江宴行嘲讽,“我难道吃人?”
说来可笑,他跟自己的女儿培养感情,还得佣人应允。
“的确是一头吃人不吐骨头的狼。”宋栖棠漫不经心靠着车身,凉凉审视江宴行,“自己做过多少缺德事,自己没点数?”
江宴行淡然侧首,黑眸在她寒淡脸孔稍微逗留,流连过熟悉的眼角眉梢,笑得意味深长,“我缺德,可还记得要和你说一声谢谢。”
宋栖棠不置可否。
“谢谢你生下夭夭。”月光如水,他稳步走近她,瞳孔浸润着清辉,低迷的语气在这个夜晚格外清晰,“你受苦了。”
“从DNA结果出来的那天,我们好像没单独谈过。”他停在她身前,眸子专注地凝定她,“夭夭的问题,我们迟早该解决。”
“夭夭的身世一旦揭穿,江老鬼祖孙绝对会拿来做文章。”宋栖棠冷冷一瞥,“江宴行,她是我女儿,虽然与你有血缘,但你没真正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
“我们母女受苦,你连一次都没去看过我们,无论是什么理由,我都不原谅。”
“别以为你答应送她兔子或者陪她玩就是尽责。”她眉骨掠过暗沉,语调平平,整个人冷静又理智,“假如你想利用夭夭打动我,趁早死了这条心。”
“江宴行,我答应你接近夭夭,因为你们确实是父女,我不想剥夺夭夭享受父爱的权利,无论你怎么弥补,那全算理所当然。”
言语偶尔能拥有如刀的锋利。
倘若在乎,当真能伤人不见血。
江宴行定定望向宋栖棠,脸色晦暗不明,唇线抿得平直。
良久,自嘲一笑,“我没想利用夭夭,哪怕我再差劲,也不会用自己的骨肉栓住你,我是真心挽回你,已经做错的事,我没办法再更改,只能尽量补偿。”
“你爸教我怎么做生意,怎么保护你,怎么兵不血刃,唯独……”
顿了顿,他取出钱夹,长指勾着那条项链轻晃,“没教过我,怎么把最爱的女人从心里挖走。”
宋栖棠眼波微动,盯着项链静静看了一眼,随后面无表情移开视线。
“你爸的死跟我无关,夭夭还活着,你我又都根本放不下彼此,我想不出还有什么理由推翻我们重新来过的可能性。”
“既然你理解我复仇的原因,为什么不能再给我亡羊补牢的机会?”ωωω.χΙυΜЬ.Cǒm
“除非……”
男人的手忽而扳过宋栖棠脸颊,眉宇间浮动隐隐戾气,“你不爱我了。”
宋栖棠迎视他阴戾得毫无亮光的双眼,那种久违的压迫感卷土重来,眸底沁出水漾的涟漪。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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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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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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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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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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