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公司的其他高层有些甚至在外地度假,无法参加临时举办的大会议。
最后只能延期,暂时出动公关部应对媒体的围追堵截。
江宴行到的时候,江御在总裁办大发雷霆,季川立定门口,江竞尧两兄妹到齐了。
看见江宴行,江竞尧灰绿色的眸子微缩,“出事这么久,你人怎么现在才到?知道工地多乱?”
“再忙也忙不过公司的事。”江连翘凉凉接腔,“堂弟,你该第一时间往工地去。”
江宴行修长的手指搭胸前解开西装纽扣,一边抬步一边淡声说:“我跟宋栖棠在一块儿。”
反正也瞒不住,不如坦荡挑明。
话落,一只透明物体陡然裹挟着猛力朝他脸孔袭来。
江宴行面色骤凛,身形灵敏避过,玻璃硬体破碎的声音刺进耳膜。
淡然低眸,是他桌上原先立着的铭牌。
总裁两字被摔得支离破碎。
“明天起,你不用再来公司,你的职务还给竞尧。”江御冷怒的嗓音扑向江宴行,眼见自己没砸中,腮帮子咬了咬,“股东大会你也用不着参加,立刻完成工作交接。”
他用的是“还”,可见从一开始,让江宴行做总裁不过是权宜之计。
由始至终,起跃真正的主人都是江竞尧。
江竞尧冷冷一笑。
江连翘吹了吹自己新做的美甲,朱唇边勾起讽刺弧度。
江宴行面无波澜,目光离开那堆稀碎的玻璃,漠然瞥向满脸阴沉的江御,“董事长,关于工地出事的原因,我能解释,您不给我一个机会?”
“不必解释。”江御态度粗暴打断他,“死了三个人!你身为这起工程的负责人,得到消息,不想着如何善后,反而跑到外面和招摇过市的女人鬼混!”
“她是宋家大小姐,身份清清白白,我们在一起吃饭,是我想追她,就这么简单,没您说的那么不堪。”江宴行气定神闲纠正江御,眼神冷得不起半点波澜。www.xiumb.com
“至于工程发生事故,施工队的专业性不过关,我也的确质疑过,可是您的老伙计邵董信誓旦旦保证勘测的数据不会存在任何偏差。”
“您要我为这次失误担责,没问题。”他扯唇,慵懒腔调却倏忽锋利得似一把刀刃,“您自己是不是也该一视同仁做下检讨,毕竟出来背锅的人太多。”
江竞尧不疾不徐开口,“你难道是十几岁的高中生没点判断力?别人怎么说,你怎么做,未免也太不能扛事了。”
“堂弟的心思最近大概不在工作上,我听圈子里的太太们说了,他忙着找宋大小姐献殷勤。”江连翘笑容妩媚,斜乜江宴行,“不过收获应该不小,那个叫夭夭的小姑娘很喜欢堂弟。”
“谁都晓得小丫头是宋大小姐心肝,”她撇撇嘴,“讨好她就等于讨好心上人。”
“这是公司,副总至今分不清公私,难怪这么多年还只能是代理董事长。”江宴行眼睫都没抬一下,“副总家里的那点烂事趁早解决,不然股东大会一开,你连副总都没得当。”
“当我面吵吵闹闹,像什么话?”江御花白的眉头拧曲,虎视眈眈看着江宴行,“邵董闯的祸我自然追究,但你才是起跃的总裁,你是决策人,他们只是执行人。”
江宴行神色冷静,悠然踱步,微微扬唇,“明白,不管下面的人做什么,他们做得好,我有识人之明是理所应当,他们做得差,我失察就活该被卸磨杀驴。”
江御眸光闪烁,冷睨江宴行,“谁对你卸磨杀驴?你做错事承担后果天经地义。”
“无所谓,总裁而已,我‘还’给他。”他随意抛出串钥匙丢向江竞尧,“开保险箱的。”
江竞尧压根儿没想到他心血来潮玩这招,险些没接稳,等真正触及钥匙坚硬棱角,莫名的愤怒油然而生。
为了这个职位,他六七年前便狠摔大跟头,三年前差点能夺回来,最终仍是棋差一招。
终于,钥匙好不容易得手。
他的心中却找不见丝毫兴奋。
偏偏江连翘火上加油,笑说:“江总真洒脱,旁人求而不得的权力,你轻轻松松就舍了。”
这句江总满载嘲讽意味,但因为顺带着恶心一把江竞尧,江宴行也懒得和她计较。
好整以暇瞥着神情莫测的江御,“董事长,我如您所愿,您还有什么需要吩咐?”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收拾家伙走人了。”他驻足大班桌旁,漫不经心打量四面,黑眸蕴藉浅笑落玻璃柜摆放的奖章,“办公室坐好几年,能带走的还真不少。”
江竞尧又被怄得半死。
其实江御与江竞尧一样,感觉兵临城下之后的投降毫无挑战性。
“警方立案了,将来会介入调查工程,你不能将办公室里不属于你的东西带走。”江御沉吟一会儿,揿下内线电话,“叫保安轰走记者,再上来两个人。”
哟,防贼呢。
江连翘眼波微动,针芒般的目光掠过江御定格江宴行。
江宴行的心理素质超常,若无其事落座,交代季川,“你是我的亲信,既然我得滚蛋,你难免殃及池鱼,等保安上来,你再去总助办整理。”
——
一小时后,江宴行双手端着纸箱从容迈出办公室。
纸箱里没几本文件夹,个人获得的荣誉奖章比较多。
见状,其余职员纷纷投去好奇一瞥,又看见季川同样手捧纸箱随他身后。
于是所有人脑海不约而同浮现新的认知:意气风发的江总恐怕很长一段日子不能再出现。
江宴行在任以来,领导能力相当卓越,赏罚分明,笼络了一批忠心耿耿的下属。
知悉工地出事,众人想过江宴行肯定得负责,却没料到结果竟然是直接被踢出起跃。
眼瞅着男人缓步离开却挺拔的背影,他们惋惜的同时,不免肃然起敬。
然而,兔死狐悲的悲观情绪又悄然弥散,闹得人心惶惶。
江宴行是江家尊贵的三少爷,多年兢兢业业工作,带领起跃攀登越过无数座高峰,没功劳也有苦劳,一犯错,过往的付出被尽数抹杀,只能惨淡离场。
换做他们这些打工仔,处境恐怕更艰难。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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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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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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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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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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