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眼波动了动,面前怔然过后一脸欣喜的男人个子挺拔,丰神俊朗,可能是进入体制后的缘故,身上多了以前鲜少外露的凛然气势,清正而冷肃。
愣神的这会儿工夫,周牧远已经大步走到她身畔,“真巧,居然碰见你了。”
宋栖棠可有可无点了下头,绕过他往轿厢抬步。
周牧远看她冷淡如斯的态度,脸上颇有几分黯淡,紧跟着走近她,克制着没去拉她手。
“棠棠,我这次是出公差,明天就得回星城,你方便聊聊?”
“我没空。”宋栖棠面无表情。
周牧远虽然做好心理准备面对她的拒绝,可还是很难放弃,定睛打量她的穿着打扮,他笑容显得凝滞,“有约?”
她点头,眸子含着细碎涟漪投向他,“江宴行。”
云淡风轻的三个字令周牧远瞬间变了脸色。
HJE参加新都珠宝展,他丁点不奇怪,但没想到宋栖棠还和江宴行绊着。
都说人记吃不记打。
然而在江宴行身上摔过那么大个跟头,宋栖棠不该不长记性。
“棠棠,你为什么要去见江宴行?”
“没为什么,想见就见了。”
宋栖棠今天的心情非常差劲,看谁都不太顺眼,关系熟络的,她愿意尽量控制情绪,至于不那么和谐的,她完全无差别扫射。
“周公子,我要和谁约会,是我的自由,我要见谁,也有我的权力,请你别干涉。”
不期然想起当初黄桂芬评价自己的话,长泪痣,要么命苦,要么烂桃花。
仔细回溯,确实有几分道理。
这种不对称的男女关系,简直像牛皮糖一样。
幸亏当初只是不小心睡过一觉,否则再多几根细枝末节,自己能先被烦死。
周牧远听出宋栖棠话里的不善,眼底涌动着陈杂意味,半晌,主动低了头,“梁霄那件事,夭夭受委屈了,以后他不会再欺负夭夭。”
宋栖棠冷笑,“那小子被梁家惯得不知天高地厚,再不收敛,迟早有他大亏吃,夭夭是我的底线,你有空好好教育他,下次再犯我手上,不扒他一层皮,我以后干脆别在星城混了。”
“有些人就是不知好歹,给他脸还不要,非得闹出个一二三四才懂识相。”
听着女人意味深长放狠话,周牧远心里百感交集,觉得她如今简直与过去判若两人。
或许是继承了宋显义一些事业,她骨子里的戾气越来越重。
这种改变,无论他们见得少或见得多,都是显而易见。
“他只是孩子,孩子不懂事,多教教,自然不会再犯错。”
“那是你们的事,我只晓得谁让我不痛快,管他男女老少,以牙还牙就对了。”宋栖棠冷声接腔,瞥了眼身后的迈克,款步前行,“先失陪。”
周围人多眼杂,有些话不适合现在说出来。
沉默一会儿,眼见碎花裙摆即将消失余光,周牧远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开口,“棠棠,你真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语气放得低缓轻柔,显然除却字面意思还有另一层含义。
“我很忙。”宋栖棠走的头也不回。
——
住客餐厅在酒店的第四十七层。
从挂断电话开始计数,已经过去一刻钟。
说是十分钟,其实宋栖棠故意为难江宴行,毕竟包厢都没来得及订,她自己也没拾掇好。
服务员进门询问宋栖棠是否点菜。
宋栖棠摇头,“再过五分钟。”
展会到酒店的路程半小时,至于怎么压缩十分钟,不属于她操心的范围。
百无聊赖把玩着茶杯,她抬眸,透过玻璃窗,看向远处的景观立交桥发呆。
换做三年前,她希望阮秀珠能活着。
假若今天的猜测在三年前成真,她大概会感激上苍肯垂怜。
可如果,阮秀珠假死利用她复仇……
宋栖棠觉得,那女人不如死得干净更好。
大片夜色围拥着城市中心最璀璨的霓虹大楼,虹影投射她渐渐湿润的眼眸。
宋显义的死烙成她心上的一块疤,阮秀珠的所作所为无异于在溃烂的伤疤又狠狠划一刀。
她独自一人坐在只开小灯的包厢,伶仃背影久久定格,浑身裹着黑色的寒雾,难叫人接近。
江宴行推门而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包厢鸦雀无声,分明窗外繁华热闹,女人凝固的剪影却给他一种荒凉的感觉。
那一刻,他无法具体形容自己的体会,只是下意识打开所有灯。
宋栖棠应该在想事情,很入神,甚至没听见他的脚步声,防备心比起平时薄弱许多。
直至头顶灯光大亮,她倏然回神,猛地抬手遮眉尾,以免光线刺痛自己习惯了黑暗的眼瞳。
侧首,不偏不倚衔接男人幽邃的眼眸。
而江宴行亦清楚看见她脸上稍纵即逝的惶然,像受惊的小动物蜷缩黑夜乍然被不速之客惊醒。
“怎么了?”他随手关门,抬步走近她。
宋栖棠挑了挑眉,竟然若无其事瞅向壁钟,勾唇笑,“挺准时。”
“服务员马上过来,你想吃什么,我请你,这是新都最顶尖的酒店,大概不比米其林差。”
她言笑晏晏,江宴行却敏锐察觉出她状态不对劲,回想他刚才见到的那张苍白透着恍惚的脸,眉宇间的折痕很深,唇边忽而浮现浅弧,“大小姐等我吃饭,难得。”
话落,服务员果然敲门。
宋栖棠替江宴行的茶杯斟了茶,抬下巴示意他,“劳烦。”
“使唤我还挺顺手。”江宴行凉凉扫了一眼她,重新走到门边开门。
菜谱之前翻过一遍,感兴趣的菜都被宋栖棠折角。
事已至此,也懒得再去伪装什么。
她点了两三道江宴行爱吃的菜,特意选择口味清淡的菜品。
江宴行眸光闪烁,盯着她若有所思,看着她平静的表象,突然想起上午接的那通电话。
不知怎的,心头笼上淡薄阴霾。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收整心神,在宋栖棠身边落座,轻挑望向她,“奸有过了,只剩下‘盗’,我看大小姐很心烦的样子,说出来,我听听。”xiumb.com
宋栖棠失笑,“答对了一半。”
“我的确想从你手里得到一些消息,谈不上‘盗’,顶多……”
顿了顿,她沉吟须臾,抛出似是而非的词,“资源共享。”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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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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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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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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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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