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御高深莫测笑了笑,逗鸟杆戳着虎皮鹦鹉的小腹,“他上次让我把宋栖棠留给他,我没答应也没反对,你知道为什么?”
江竞尧不假思索,“您想用宋栖棠牵制老三。”
“这只是一方面。”
腹部是鹦鹉最柔软的致命部位,为了躲避逗鸟杆,鹦鹉在笼子里上蹿下跳,喙拼命啄着坚硬的逗鸟杆,时而发出凄厉叫声。
“人有了牵挂,自然而然生出贪念,他替我们做的那些事足够他上刑场,你说,他真舍得鱼死网破?”
江御浑厚平静的声音被充斥书房的鸟叫衬得格外清晰,显出森森诡异。
“暂时不会轻举妄动的,起码也要亲眼看着宋栖棠得到她想要的东西才会安心。”
江竞尧仔细咀嚼江御所言,不平的心情渐渐淡定。
“您说的是,除非他还有别的‘身份’,否则就他共犯参与的罪行,哪怕死十次都不够,他忌惮您对宋栖棠下手,暂时确实不会轻举妄动。”
“所以那百分之五的股份给他也无妨,迟早还能收回来。”
江御放下逗鸟杆,重新转眸盯住江竞尧,目光透着沉沉压迫。
“你对自己的婚事有什么看法?星城的名门淑媛这么多,有钟意的吗?”
按江竞尧的年纪,其实早该结婚生子。
可他一直没对女人表现过兴趣。
江御也听过外界关于他的离奇传闻,却并不放心上。
取向不重要,只要能传宗接代就行了。
“爷爷属意的人选想必都很优秀,”江竞尧微微低头,神态分外恭谦,“我听您安排。”
“早两年,我想让你娶许嘉恩,毕竟有许崇年那层关系,辈分乱点无所谓,可许崇年快退休,许嘉恩又是宋栖棠交好的朋友,想想还是算了。”
江御沉吟片刻,突然朝他挥挥手,“你先出去吧,这件事先缓一缓,叫邵琼进来。”
——
江竞尧下楼,客厅已不见江连翘的踪影。
邵琼猝然相接他灰绿的冰眸,一时紧张得手脚不晓得该往哪里藏。
“竞尧……”头顶奢华的水晶吊灯照着她苍白脸孔,额头密布反射光芒的汗珠。
“爷爷要您上去见他。”
他淡声陈述,不带丝毫感情。
可之于邵琼却像听见了死亡的召唤。
“竞尧,你帮帮我,看在你妈的份儿上帮我求情,我是被算计的,宋栖棠故意害我啊!”
邵琼此刻的形象很凄惨。
虽然穿着一向钟爱的改良旗袍,但脑门缠裹纱布,半只手臂软软垂挂胸前,宋栖棠说要她断骨,便果真眼都不眨活生生掰断她一只手。
没真正扬眉吐气,就乖戾狂妄至此,倘若真给她完全站起来的机会,还不得反天?
江竞尧垂眸,睫毛掩住了寒冽眸底淌过的暗流,漠然说:“二堂婶,HJE前不久刚闹出事端,您又踢爆这么大的丑闻,我刚下楼的时候,听见爷爷打电话给媒体压消息。”
邵琼被吓得差点失去知觉。
“是宋栖棠算计我!”
“我只想赌两把而已,哪里知道她隔着几个城市拿我开刀?我想了想,除了因为我是江家媳妇以外,无非是我当年答应妹妹帮助她嫁进宋家,可那多少年的事了?宋栖棠那个小贱蹄子怎么这么记仇?”
“……竞尧,你帮帮我。”
邵琼冰凉的手抓住江竞尧西装衣袖,一夜之间苍老十岁,“债务的事,我自己想办法,你去老爷子跟前说好话,求他别赶我走,我能去哪儿?回娘家太丢人了!”
江竞尧的俊脸水波不兴,等邵琼哭成泪人儿才缓声安抚,“说来也怪我,没提前帮您还债,主要您守口如瓶,不清楚您欠债的理由,我真不好帮您。”
“抱歉,二堂婶。”他语声恳切,扶着邵琼重新坐回沙发,替她倒了杯水,“压压惊。”
闻言,邵琼貌似又看见一丢丢希望,迫不及待瞥着江竞尧。
“江家会替您解决债务问题,您是二堂叔的妻子,爷爷怎么可能赶您走?顶多骂您几句,毕竟您确实是被宋栖棠陷害,只不过他骂得肯定难听,您得做好心理准备。”
邵琼本来六神无主,听见江竞尧的安慰,慌乱的情绪总算稍微平复些。
“对,我是唯礼的老婆,照顾他那么多年,没功劳也有苦劳……”琇書網
她边自言自语边点头,“假如老爷子不肯原谅我,怎么会出面善后?”
全然忘了,即便她再非江家人,江御依然得出手料理残局。
江竞尧面上忽而浮现一抹深沉,“宋栖棠陷害您,大概是为了让江家焦头烂额无暇跟进进博会,到底是女人,考虑事情始终不够全面。”
邵琼失神的瞳眸骤然收缩一瞬,“进博会?”
“嗯,我们从巴黎回来就得马上参加新都的进博会。”
“我怎么把这茬儿疏忽了……”邵琼恍惚一会儿,游离的思绪逐渐收拢脑海,眼中陡然迸发极怨毒的光,“贱人,坑我坑得这么惨,自己想拍拍屁股一点泥腥不沾?”
江竞尧的唇勾了下,弧度非常隐秘。
邵琼定睛瞅他,语调阴恻恻的,“新都,是吗?”
“是,差不多半个月,实际比国外展览更重要,因为两家公司要陆续推新品。”
江竞尧幽深的眸沉静闪烁,温声劝道:“您见到爷爷,认错的姿态务必做足,他也很讨厌宋栖棠,可昨晚戳破窗户纸,想给她教训都束手束脚。”
邵琼攥了攥手掌,突然仰脖喝完最后一口水,冷笑,“来日方长,有的是机会!”
——
二楼拐角,江连翘冷冷移目,艳红的唇线毫无起伏。
慢步走向卧室,她信手捞起矮柜上崭新的手机,没犹豫,抬眸直视着前方揿下号码。
幽微梅香被寒风送进敞开的落地窗,纱帘飘荡着卷起。
电话接通后,那头传来年轻女人迟疑的唤声,“江二小姐。”
江连翘施施然前行两步,清眸落定床头柜上的母女合照,笑容轻浅。
“这阵子照顾老家伙委屈你了,钱会打你账户,我明天醒来,就要看到江唯礼怒极攻心被活活气死的新闻。”
“邵琼清早大概会去医院,你记得把握时间。”
挂断电话,江连翘取出电话卡折成两截抛向窗外。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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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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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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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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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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