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中不时响起男人愤慨的怒斥,其间夹杂着童妈无力的辩解。
关慧娴那块丢出来的石头没打中宋栖棠,击伤了其他游客。
“疯婆子能随便打人?一句对不起就完事,是不是可以仗着自己精神病到处杀人?”
童妈被对方气势汹汹的态度压制得哑口无言。
半晌,嗫嚅着说:“真的对不起,我们夫人的儿子在赶来的路上,待会儿他会亲自向您赔礼道歉,您的医药费、营养费会全力承担。”
“土豪了不起?我儿子幸亏玩去了,如果打伤他,你们再多的钱也赔不起!”
关慧娴被小卷毛咬伤,虽然小卷毛打过针,她还是得注射疫苗观察。
宋栖棠交完关慧娴的住院费便去医生办公室等隋宁。
过了一会儿,隋宁拿着票据出门。
“我们出于人道主义赔那男的一点钱,他居然不要,非得嚷着关慧娴负责,还挺懂道理。”
宋栖棠漫不经心瞥眼办公室内争执不下的情景,“既然他不需要我们承担医药费,那就走吧,本来这事和我们没多大关系,若非关慧娴精神异常,我报警抓她也不为过。”
夭夭被米娜提前接走,原本出来游玩的,结果碰到关慧娴惹出乱子,她同样心情愠怒。
隋宁故意逗宋栖棠,“小卷毛挺威猛,帮泰迪正名了。”
“先前舅舅还想买博美送夭夭,是塞伊达坚持要泰迪。”宋栖棠迈步走向轿厢,薄媚的脸庞笑意浅淡,“回家给它加大鸡腿。”
电梯门倏忽滑开。
她循声侧眸,猝然撞进一双漆黑幽邃的眼睛。
江宴行估计是从公司赶来,西装革履气场强盛,身边跟着特助季川。
彼此不期而遇,画面顿时充满悬念。
隋宁本能地看向宋栖棠。
宋栖棠要笑不笑,坦然转到另一侧安静等电梯。
江宴行淡然交代季川,“你先去看看情况。”
见状,隋宁作势掏出手机自言自语,“我去打电话。”
走廊人来人往,可两人身处的空间却似辟出了专属的区域。
江宴行的视线透着阴鸷扫过宋栖棠周身,尔后,定格她水波不兴的目光,“马上要过年,你还忙着趁火打劫。”
宋栖棠偏脸瞅着他英俊的容貌,以相当倨傲的眼神欣赏片刻,自包中掏出收费单。
“我真被自己的善良感动哭了,你妈又泼我牛奶又打我,我居然还给她交医药费。”
“三少财大气粗,不缺这几个小钱,赶紧还我。”
关慧娴明明还没打到她,她的语气却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偏生掩不住得意。
江宴行不语,凉凉盯她一眼,没看收费单,手机直接转账两万块钱给她。
“你的衣服我一并赔了。”
“对女人大方的男人就算是癞蛤蟆,也不会太讨厌。”
宋栖棠不阴不阳嘲讽,确认自己银行账户的余额。
“管好你妈,下次再对我造成任何的人身伤害,等着被起诉。”
收回手机,她冷笑,若无其事越过江宴行。
擦肩而过之际,男人不疾不徐抬手捞住她腰贴怀里。
“不如你现在起诉我非礼你?”
清冽干净的腔调拂进耳道,颗粒感鲜明,心尖儿不受控蜷缩。
是明目张胆的撩拨,亦是一语双关的奚落。
三年前报警被他侵犯反而自取其辱的难堪记忆瞬时席卷脑海。
宋栖棠扣着他手腕猛力甩开,眉梢眼角流淌的刻薄如有实质,“不坐穿牢底等于白折腾。”
江宴行深深端详她,余光看到隋宁往这边来,面庞突然弥散一层浅薄的寒冽。
“你看见我妈,没什么想说的?”
“应该——”宋栖棠仰视眼前气息冷寂的男人,散漫地拖长音调,笑了笑,“没必要。”
愧疚是一码事,但她根本没欠关慧娴。
反正又不指望一笑泯恩仇。
——
“少爷,是我疏忽大意了。”
留观室里,童妈歉疚地看着江宴行,“昨晚电视里放羊驼的广告,所以夫人一大早吵着去游乐场玩,不答应就哭鼻子,我实在不忍心拒绝她。”
江宴行神色冷峻,没理睬童妈,只是若有所思瞥向关慧娴。
关慧娴的面颊贴着创口贴,医生已经替她做过清创处理。
她失魂落魄委顿病床上,脸孔惨白,秀美的五官时而舒展时而紧皱,嘴里念念有词,“我打死你!打死你……你是杀人犯,你们全家不得好死!”
面前倏然倾覆修长的阴影,关慧娴一惊,失焦的眼眸缓缓移到江宴行脸庞,愣了愣,撕心裂肺哭出声,“好疼……阿行,我好疼!”
“那个丧心病狂的杀人犯要挖我的肠子,我好怕,你别丢下妈妈!……你送她去坐牢,只有坐牢,她才不会再来害我!”琇書網
凄惨的嚎声徘徊病房,连氤氲窗户的阳光都显得清寒。
江宴行徐徐闭眼,任由浑身颤抖的关慧娴抱着自己哭诉,胸腔犹如封闭的海域,再大波澜也无法翻出浪花,只剩可怕的死寂。
关慧娴哭闹许久得不到江宴行的回应,开始愤怒地捶打他胸口,“坏人,你不帮我!”
童妈急忙上前扯开关慧娴,“夫人,您怎么能打少爷?他是您的儿子。”
“他不是!”
关慧娴朝江宴行脚边用力吐一口唾沫,试图打他却打不到,眸色阴晦又怨毒,“我儿子不会让我被杀人犯欺负!他不是我儿子!”
江宴行讥诮地勾唇,轮廓笼着阴邪至极的戾气。
面对关慧娴癫狂的痛骂,他的表现格外淡定。
“少爷怎么会不是您儿子?”童妈想起江宴行从小到大的经历,内心难掩酸楚,“您当年想不开寻短见非逼着他复仇,他不也如您所愿?您眼下说这么绝情的话,太伤人了!”
关慧娴置若罔闻,握拳击打自己光秃秃的膝盖根,扯着喉咙嘶喊,“卓明,你在哪里?”
江宴行冷睨崩溃的女人,唇角噙着残酷笑意,“做你们的儿子,还真想不出有哪里好,你们对我更没尽过多少责任。”
“你这么多年疯疯癫癫活得不人不鬼,当初还真不如让你死了轻松,至少能保留几分我对你的期待。”
季川突然快步走进病房,附他耳侧低声说了句话,
江宴行微微眯眸,长腿转向门口大步离开。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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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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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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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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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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