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栖棠抬眸,年纪不大抱着文件袋的女孩子站门口往里张望。
“宋总监好,我叫田恬,是您的新助理,请问您有什么事需要我做吗?”
“田恬?”宋栖棠看她笑起来露出虎牙格外可爱,不禁多了两分兴趣,“你名字很有趣。”
“认识我的人都这么说,”田恬走进来,脑后的马尾辫一甩一甩,像小学生一样立办公桌前,认真介绍自己,“恬淡的‘恬’,不是田地的‘田’。”
话落,她不好意思吐舌头,“您是我上司,当然知道我名字怎么写。”
“我还真不知道。”宋栖棠失笑,“没来得及看你简历,抱歉。”
“简历复印件在我这儿,”田恬脸上的局促立刻烟消云散,端正递上自己的简历,“我非常喜欢珠宝设计这个行业,也很喜欢您设计的作品,希望您能给我向您学习的机会。”
宋栖棠接过简历,翻两页,余光扫到田恬紧张的表情,笑容温温,“帮我泡杯蓝山咖啡。”
“好嘞!”田恬风风火火跑出去。
隋宁感慨,“这丫头的性子活力四射,董事长选人有心了。”
“露西精明干练,田恬单纯勤恳。”宋栖棠深以为然,“有她们,我今后能少很多麻烦。”
“继续我们刚才的话题。”她压低嗓音,看着隋宁若有所思,“奥克兰的调查怎么样?”
隋宁摇头,神情凝重,“你当初境外犯罪,想跨国查档案真的挺困难。”
“栖棠,你为什么坚持要查入狱的档案?”
两年前,她们去过奥克兰。
因为日程安排比较紧凑,来去仓促,只顾得上看眼Rhian简陋的墓。
临登飞机前,宋栖棠突然提出查档案的想法。
可她到CNX之后忙着扩展自己事业,暂时搁浅了这件事。
浓密眼睫遮住宋栖棠眼底变幻的色调,淡声启唇,“档案里面包含我生产的记录,你当我缅怀吧,阿茵曾经告诉我,邱家插手我入狱的事。”
“我就猜,如果我狱中所有的动向都被邱家人掌握,那孩子呢?”
她似笑非笑,水眸流转的嗜血阴光令隋宁猛然打了个寒噤,“孩子的秘密前脚露馅,邱家后脚就绝种,大概是江宴行的杰作。”
“难道邱素屏的侄孙跳伞身亡不是意外?”隋宁错愕睁大眼,“江宴行未免太不计后果了。”
“他犯不着给自己留把柄,除非……”
宋栖棠低柔的轻语缭绕舌尖,字眼模糊难辨,原先涣散的眼神霎那变得阴骘。
除非她们母女当年出事,是邱家人彻头彻尾的阴谋。
孤零零的墓碑在脑海一闪而逝,犹如万箭攒心,将血肉翻搅得尽是疮痍。
宋栖棠闭眼,极力抑制情绪,眉骨笼着极浓厚的恨意。
可怕的猜想逐渐成型,隋宁手脚冰凉,心里沸腾的痛惜与怒火沉得她快喘不过气。
“真恶毒,那是条活生生的命,他们怎么下得了手?幸亏你走运,否则只怕一尸两命!”
田恬的声音突兀插进来,“宋总监,您要的咖啡泡好了,外面有人想见您。”
宋栖棠已经调整好纷乱的心绪,“谁?”
——
AN的办公大楼半年前就开始动工装修。
自从晓得宋栖棠即将回国,苏拓隔三差五路过这片地段都会忍不住猜度她坐办公室的情景。
幻想无数次,如今终于亲眼见到,半天没回过神。
宽敞明亮的办公室里,宋栖棠靠着大班椅,可有可无瞥向自己一眼,那气场简直绝了!
可能上班的缘故,她身穿大地色系小西装配高腰九分西裤,内搭的衬衫干净整洁,整个人知性优雅,举手投足中散发浓郁的女人味。
“哟,以后该叫宋老板。”
他没正形地笑笑,双手兜夹克口袋东张西望,瞥见那面华光熠熠的壁柜,眼珠子差点滑落,“好家伙,你设密码了吗?”
宋栖棠示意一旁的田恬泡咖啡,淡声启唇,“我很忙,没空多寒暄,你有什么话快说,别跟刘姥姥似的,演得太过就没意思了。”
“我看没意思的人是你才对。”
苏拓撇开目光,饶有兴味打量宋栖棠,从头到脚一遍遍逡巡,眼底亮光越发灼灼,“问题少女坐办公室,算不算大逆袭?”
宋栖棠不置可否,端起晾凉的咖啡喝一口,“缃姐姐还好吗?快出月子回国了吧?”
“你现在懂读心术了?”苏拓长腿勾把椅子坐她对面,掏出请柬推向她,“元月二号,我小外甥满月,苏缃跟谢承楼要给他办宴会,你们全家记得按时到。”
“晚上有空吗?今晚跨年夜,我带你重回纨绔圈玩玩,你的粉丝还不少。”
“公司马上要参加米兰展,得加班,我没空。”
宋栖棠的态度不冷不热,打开请柬看两眼,“恭喜啊,又当舅舅了。”
“我记得你大外甥今年差不多满十岁?”
“比你外甥女大两岁,念初一了。”
苏拓一手搭着身边皮椅,提到年幼老成的谢廷,满脸嫌弃,“那小子的性格别提多闷,不像爸妈像爷爷,还是小时候讨人喜欢。”
宋栖棠挑眉,“十岁就初一?看来很聪明。”
“前阵子拿的奥赛冠军,我姐一家高兴坏了。”苏拓稍微坐直,盯着宋栖棠,“真不去跨年?”
宋栖棠不语,随意点了点手边堆积的文件夹。
“不如把夭夭借我?”苏拓打响指,突发奇想,“我答应她,要捧她做星城一姐!”
“免了。”
“你们全加班,夭夭一个人在家多无聊?我带她回谢家玩,那么漂亮的小姑娘,我用她戏弄谢廷肯定好玩。”wWW.ΧìǔΜЬ.CǒΜ
宋栖棠眼皮未抬,取过边上的金丝眼镜戴好,“宴会我们准时到场,挺久没看见缃姐姐了。”
苏拓不肯起身,毫不避讳观察她表情,“江宴行也会去。”
“星城又并非属于我一个人的。”
“还有周牧远两公婆。”
宋栖棠拂开鬓边碎发,眸子微垂着审阅设计图,“我真的特别忙,这会儿没工夫应付你。”
“江宴行就罢了,好歹有几分狼性,我看过他打黑拳,江竞尧被修理得够惨。不过你当初怎么会看上周牧远那绣花枕头?费解。”苏拓趴着桌子自言自语,“是因为火烈鸟?”
宋栖棠闻言一愣。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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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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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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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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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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