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卡壳,夭夭半天想不起,只能求助地看向一侧米娜。
米娜隐晦瞟了眼攥着手指发呆的詹晓冬,“九塘附近的私立小学。”
江宴行挑眉,半垂的眼帘浮起抹异色,语焉不详,“好地方。”
“可我不爱念书,糖糖老要我认真读书,给我买好多练习册,烦死了。”
夭夭郁闷吐槽,红润的小嘴一动一动,“还是国外的学校比较好玩。”
“落叶归根,你迟早要回国念书。”江宴行语气温和,面对外人时冷峻疏离的面色此刻铺着薄薄笑意,“念书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
夭夭撇撇嘴,忽而举起小卷毛的爪子朝江宴行挥舞。
“江叔叔,它叫小卷毛,是女生,我带它看医生的。”
江宴行凉色的眸已然恢复平静,顺手揉了一把泰迪的狗头,“挺可爱。”
“时间不早,你送她回去吧,初来乍到多熟悉环境。”他淡声交代米娜,缓缓起了身,重新看向笑嘻嘻的夭夭,“我还有事,下次有机会再聊。”m.χIùmЬ.CǒM
说着,颀长的身影越过她们。
夭夭的眼睛追随他背影,乖巧地挥手,“拜拜,江叔叔。”
江宴行抬抬手,迎着外头的日光大步出门。
詹晓冬左右环顾,犹豫几秒,忽地抬步追出去。
——
“阿行!”
江宴行刚坐进车里,急切的女声便顺风而至。
詹晓冬三步并做两步跑近,扶着车门殷殷凝视江宴行。
男人平静地偏头,掀起眼皮淡漠吐字,“万大友的麻烦我会替你摆平。”
“谢谢,但你明知我要的不是这个!”
宠物医院经过刚才的骚乱,围观群众不少。
暗自深吸口气,不等江宴行允许,她便擅自进了车厢。
见状,江宴行眸底暗翳堆积,清俊眉宇凝着深思,示意司机升隔板。
“阿行,我就想知道我想知道的,你亲口告诉我,很难吗?”
詹晓冬目不转睛盯着他,轮廓透出罕见的执拗。
她明白,如果自己真想打动面前的男人很难。
他浪荡时如不可捕捉的野风,沉静时似沁骨至深的冰泉。
然而,他刚才同那个小女孩的温馨互动,又让她看到丁点希望。
没人情味最可怕,也最无懈可击。
他并非完全没弱点。
动之以情才是没办法的办法。
詹晓冬心弦颤抖,眼周迅速蔓延湿红,脊骨仿佛是被一根烂木头撑起。
“整整八九年,你也体谅体谅我,女人的青春多宝贵?我能有多少八九年?你究竟要我等到什么时候?我现在等不下去,真的等不下去!”
最后一句,吼得撕心裂肺。
她眼里水光翻涌,面容刻着怨,紧绷的身形好像随时会软成一摊泥。
车内光线沉没,薄影曲折过江宴行寒锐的眉眼,他侧首瞥向詹晓冬。
“我愿意帮你的理由,你一直心知肚明,可我很不喜欢被道德绑架,尽管我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多么光明磊落的正人君子。”
“八九年又怎么样?人最难能可贵的,是该糊涂要糊涂,该清醒还得装糊涂,我背着血仇活这么多年没能真正彻悟的道理,轮得到你对我欲擒故纵?”
他笑了笑,神情相当冷漠,冷漠里不失能令人无地自容的嘲讽,俊美脸庞染着层凉薄霜色。
“不管是宋栖棠或者夭夭,你别打她们的主意。”
“维持原状。”
男人不再看詹晓冬急剧变幻的表情,微闭着眼靠向了椅枕。
“宋栖棠倘若因为你的存在不舒服,我只会比她更不舒服。”
仍是意态闲散的姿态,侧颜弧度却肃杀阴沉。
“就算还要一个八九年,你也得忍受,除非你另有打算。”
詹晓冬心头骤紧,想也不想反驳,“我的决定从始至终没变过!”
“那最好。”江宴行轻嗤,唇尾的温度淡薄,“下去。”
——
宋栖棠陪塞伊达去浅水的大型购物广场。
乘坐观光电梯,她指向南方,翘起的唇角稍平,“那是我家。”
塞伊达心念急转,晓得她说的“家”是指宋家。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望去。
俯瞰视野下,浅水宛若弯弯月牙,其中一栋三层高的别墅若隐若现。
这儿原本就是星城寸土寸金的豪宅区,可宋家的别墅格外显眼。
塞伊达难免惆怅,“你舅舅曾经想买回来,但法院竞拍给了别人。”
“只是寄托而已,买不回没关系。”宋栖棠笑笑,视线飘忽不定,“我相信爸爸也是一样的想法,人不在了,哪儿都差不多。”
眺望远处港桥,瞅着沉浸回忆的宋栖棠,塞伊达内心说不出的难受。
“能回到故土是件开心的事,虽然过程艰难,你爸肯定为你骄傲。”
“那当然,我从小就是他的骄傲。”宋栖棠呼吸放慢两拍,闭上水眸,回溯着记忆中隽永的情形,面颊微笑氤氲,“我要永远成为他的骄傲。”
观光电梯上升得快,浅水逐渐变作小黑点。
塞伊达凝视万里碧空,眸子攫住天光,拍着宋栖棠肩膀,“会的。”
办完一些购物、美容之类的贵宾卡,两人相携着去服装区买衣服。
宋栖棠最先看的是童装。
“我觉得夭夭挺幸福,”塞伊达打量她仔细挑冬裙的模样,“尽管没父母,不过你对她掏心掏肺的好,你们相处的情景比母女还融洽。”
宋栖棠举起两条漂亮的冬裙,“夭夭特别爱穿裙子,偏偏活泼好动,有时候给她买颜色浅的真心不耐脏,你帮我看看,我买哪条比较好?”
塞伊达对比,失笑,“一条粉蓝,一条粉紫,全买下不就得了?”
“粉蓝的,她好几条,那家伙不爱穿一成不变的色系。”
宋栖棠不觉头疼,略微思索,把裙子递柜姐,“替我包好。”
她继续在D牌专柜转悠,漫不经心挑儿童香水,回答塞伊达刚刚的话。
“我入狱一个月,可馨就临盆了,后来因为抑郁症跳桥,夭夭满百天,婶婶抱她来看我,她躺襁褓里冲我笑,我一下子感觉天亮了。”
彼时,她怀着Rhian,心情非常低落。
怀孕本身十分辛苦,加上身处囹圄,越发的颓废。
是夭夭带给她绝境下的希望,也使她突然渴望当妈妈。
嘴边恬淡的弧度渐深,她转眸,眉骨忽地一凛。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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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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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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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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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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