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感觉苏拓对江宴行有种不加掩饰的敌意。
可平时两人没多余交集也很少碰面,没听说过有冲突。
江宴行漠漠看苏拓一眼,眉目沉静,唇侧倏地撩起似笑非笑的弧度,“苏少缺那几个钱?”
苏拓很无谓地耸肩,“是啊,人一旦缺钱穷疯了,没做不出的事。”
“借一辆车为难女人又算得了什么?还有比我更黑心黑肺的。”
迎视男人清寂的眼眸,他缓步走近,双手闲适插皮夹克口袋,眉宇间绵延悠长的讥诮。
“三哥平常英雄救美忙得不亦乐乎,怎么今天不爽利了?”
詹晓冬恍然大悟。
苏拓故意借题发挥,是在为人打抱不平。
她瞥向不显山露水的江宴行,犹豫一会儿,最终没开口。
江宴行单手落进插袋,陈述的语气平淡如水,“你们今天是特意来赴宴,宾客有任何不愉快,江家作为主人都应该及时处理,否则便要被非议招待不周。”
“修车费多少?我稍后打你账上。”
江宴行收回看苏拓的目光,打开詹晓冬车门,泰然自若坐进主驾,清冽嗓音不疾不徐流泻,“宴会马上开始,苏少总不能扫别人的兴致。”
詹晗自觉扳回一局,得意扬眉,“苏少,你刚说只要是江总发话,大家全得服。”
苏拓的指骨逐渐绷紧,无视詹家母女,修长身躯搭车门,俯身冷睨江宴行,“做人得讲良心,你把棠棠害那么惨,如今当着她和其他女人卿卿我我,过意的去吗?”
江宴行失笑,光影靡靡,他隐匿幽暗的眉眼色调温凉,每个吐露唇齿的字格外轻缓,“她都不在意我有别的女人,你上蹿下跳急什么?”
低冷的讽笑之后,他面无表情启动车子,在众人惊呼声中,驱车擦过苏拓衣角。
——
宴会已经正式开始。
宋栖棠静静坐沙发上喝红酒,身旁是吃提拉米苏的赛伊达。
“你不去跳舞?”
“太无聊,穿特别高的鞋子跳也不舒服。”
宋栖棠优雅地抿口酒,翕动的睫毛缓缓划过杯沿,“留着精力再做别的事。”
应酬完许嘉恩的小姐妹,再无人愿意找宋栖棠攀谈,顶多是看在过往情面的问候。
“棠棠,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我们的珠宝不止靠星城打开销路,而是要面向世界,其实名媛圈也只是起到带货作用。”
凭借过分妖艳的脸孔,赛伊达今晚同样收获不少男士青睐。
懒得陪庄儒品同那些表里不一的政商名流周旋,不如与宋栖棠作伴。
她轻佻冲偷觑自己的年轻男人抛媚眼,佯装整理头发偏脸向宋栖棠,唇线起伏得几不可见,“买通请欧阳蕊跳舞的男伴花不小功夫。”
“我压根儿不爱吃豆腐。”宋栖棠莞尔,似漫不经心摸了摸自己的卷发,“就当她们嫉妒我花容月貌还有人生阅历丰富。”
话落,视线轻若无物偏斜,恰好看见江宴行带着三个女人进门。
眉尖拢起,她不动声色打量那对气质迥异的姐妹花,垂眸,唇边泛起悠远笑意。
黑亮的男士皮鞋忽地踩进余光,“吃完牢饭回来,整个人没以前那么讨厌了。”
“一方水土一方人。”她淡笑,没几许情绪抬眼,清透的眸子流转,“你不也大变样嘛。”
“我八年前离开星城的时候,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苏少也能穿西装。”
苏拓促狭的神色微微一滞,眼看宋栖棠饶有趣味打量自己,欲盖弥彰整理新换的西装,“死丫头,张嘴就显形,活该你回炉重造!”
赛伊达一听就猜到两人有故事,忙向宋栖棠打听。
“他啊……”
“你看你,以前处处嚣张跋扈,眼下尝到报应了吧?连请你跳舞的人都没有。”xiumb.com
苏拓大声截断宋栖棠,左右张望,眼眸倏忽跃过细碎的光,“我请你跳舞,怎么样?”
“宋小姐,能请你赏脸跳支舞吗?我叫蔡聪,是福记酒楼的少东家。”
已经观察宋栖棠很久的男人压着苏拓的尾音近前,并且做了绅士的邀舞动作。
苏拓立马黑脸,语气不耐,“能不能有点眼力见?我先请她的。”
蔡聪保持彬彬有礼的姿态,“宋小姐的意愿最重要,所以我们是公平竞争。”
赛伊达忍俊不禁笑出声。
宋栖棠慢条斯理晃着酒杯,涟漪忽隐忽现,红宝石般的耀眼光泽映进眸底。
轻轻放下酒杯,她水眸一闪,淡声对苏拓道歉,尔后柔荑交给蔡聪。
蔡聪向苏拓点了点头,牵着宋栖棠抬步。
——
“那位宋大小姐心理素质挺强大,坐过牢还没事人似的。”
“跳舞的样子蛮好看,大概长得漂亮的人总觉得自己资本出众无所谓吧。”
“虽然劣迹斑斑和两帅哥搞三角形,不过她如今身份不同,五官决定三观。”
厅内装饰用途的廓形门下,刻意放低的议论声飘过。
门的另一侧。
詹晓冬抿了抿唇,不禁侧首。
头顶灯影射落华丽的门框,虚白影子笼罩江宴行,他眉梢眼角流淌的冰凉显得朦胧。
那一刻,她从他身上竟然解读出孤绝的意味。
“阿行……你没事吧?”
江宴行的侧脸水波不兴,漠然接腔,“我能有什么事?”
詹晓冬被他冰冷冷的眼神一刺,脸庞覆盖尴尬,下意识垂头。
今夜邀请的豪门之中,詹家身份并不算高。
江宴行领人进来,纯粹是免得有人瞧不起他们。
詹母同詹晗有意替这对绯闻男女创造独处的机会,存心走得慢。
詹晓冬透过地砖看向后面繁华景象,迟疑片刻,低声说:“你去忙吧,反正都到了。”
男人不语。
就在她笃定江宴行会拒绝时,清漠干净的男音如薄雾徐徐扩散空气,“好。”
佣人端着托盘经过,他轻淡吩咐,“给她们拿点饮料。”
说完,往廓形门的反方向稳步走了。
舞池中,许多双衣着光鲜的男女正翩翩起舞。
随意一瞥,轻而易举寻到女人窈窕的身姿。
江宴行眸光寂寂,底色深黑得明芒不透。
看见蔡聪搂着宋栖棠腰,他面色愈加阴郁,嘴角却噙着莫名的浅弧。
宋栖棠也看到了他,很淡定,没逃避,攀着蔡聪的肩膀不慌不忙转圈。
下一瞬,女人惊慌的呼声陡然打破舞池的美妙氛围。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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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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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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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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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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