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身为江家长子,起跃集团的副总裁,鲜有人敢不给他面子。
再不露声色端量面前穿小西装神态从容的女人,心里的轻视不由少几分。
原以为庄儒品夫妻把AN的经营权分一半给宋栖棠只是私心,没想到这位曾经只懂得吃喝玩乐的娇小姐真有两把刷子,明明被取消参展资格,结果今天还卷土重来。
“宋小姐如今……今非昔比。”
“江大少应该不是拿我八年前跟现在作比较。”
宋栖棠单手托腮,拖过托盘,从里面拿一只酒杯,懒洋洋将自己的杯中残酒倒进去,又倒回来。
江唯礼两年前做的事,江竞尧大概不知情,她没太多耐心虚与委蛇。
“如同江家是你的底气,我眼下也有庄家做我的后盾,我们俩的地位谁也不比谁差,所以别含沙射影,别玩借刀杀人那套,说人话,有什么目的,明明白白摊桌面。”
寥寥言罢,她拨开衬衣袖口瞥眼腕表,“你还剩八分钟。”
江竞尧放下酒杯,盯着姿态慵懒而娴雅的宋栖棠,“听说AN准备进驻沿海和内地。”
宋栖棠颔首,再度给自己倒酒,“第一站是星城。”
“假若我是你,既然眼下扬眉吐气,肯定会杀回星城一雪前耻。”
江竞尧摇头叹口气,“江宴行先前是不是去滨城找过你?我当时在国外,只听连翘说他经常往滨城跑,后来我才晓得你出狱后去了滨城,他那段时间有没有因为秦晚难为你?”
宋栖棠表情淡淡,“那种阴阳怪气的斯文败类,能有什么光明磊落的手段?”
“我害得他妈肠子残废,又杀了他的金丝雀,他见我落魄,当然是千方百计作贱。”
江竞尧深以为然,“并非我故意抹黑他,他靠不住的,你要做大事,儿女情长怎么行?他明知我爷爷仇视宋家,还和你藕断丝连,摆明置你于危险境地,有件事估计你也略有耳闻。”ωωω.χΙυΜЬ.Cǒm
他故意卖关子,眼见宋栖棠玩酒杯的动作不着痕迹一滞,笑笑,“他是风月场常客,爷爷想给他安排婚事联姻都自觉丢面子,不过这半年兴许收心了,已经有固定的女朋友。”
宋栖棠嘲讽一笑,垂落眼睫掩住眸底溢散的光,挑眉喝下杯酒。
颇有借酒消愁的味道。
“三分钟。”她淡声提醒,眉宇间的阴郁很深厚。
“稍安勿躁。”
江竞尧的手掌虚压半空,沉吟一会儿,取出自己的名片推向宋栖棠,“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再加上他薄情寡义抛弃你,加害你,我不信你心里真能忍下这份委屈。”
“江宴行之前是宋老先生的接班人,帮他处理过不少‘特殊事宜’,你是他唯一爱女,肯定有些线索,不如我们一起合作,把他拉下马?”
宋栖棠好整以暇审视江竞尧,笑容倏忽艳丽可人,“貌似大少刚回国是能当回总裁的,不瞒你说,我先前还寄希望你能扳回一局。”
江竞尧身躯一僵。
想起那年自己急于抓江宴行走私黑钻的证据,熟料被他倒打一耙还在董事会拆穿阿库雷里贩卖假钻的事。
宋栖棠扯唇,遗憾地晃食指,作势起身。
“我们合作,我帮你铲除威胁你的后患。”江竞尧寒漠的声音不疾不徐响起。
那抹丽影果然停驻,微微偏过眸,翦水的双眸蕴着雾气,“薄情寡义的男人是该身败名裂。”
她纤细的指腹跳到桌面,拿起名片弹了弹,余光瞥向江竞尧,“揭发江宴行养秦晚的匿名信是你给我的?我为什么要帮你?你也害我不浅。”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江宴行偷人即便瞒得再好,也不可能滴水不漏,只不过你一叶障目。”江竞尧冷毅的轮廓毫无起伏,语调平平,“倘若我发现了,我有必要写匿名信?”
“的确。”宋栖棠背光的眸波静寂流转,名片刮了刮自己的脸颊,“大少等我的好消息。”
——
宋栖棠信步走出餐厅。
隋宁坐车里等她,见着她,忙把笔电递过去,“这是邵琼的航班安排。”
互联网时代,只要计算机技术高超,用户的隐私根本得不到多大保障。
宋栖棠随意看两眼,思索两秒,嘴角噙着冰冷弧度。
“让我们的人到普吉岛好好招待她,让她玩尽兴,尤其赌场夜总会之类的,搞刺激点,带她飞,她比江唯礼小十多岁,江唯礼年纪大了,老夫少妻容易出事。”
“另外,我们得抓紧时间做一尊金佛像。”
隋宁一一记下,憋着笑调侃宋栖棠,“一肚子坏水。”
“哪儿坏了?明明是照顾同胞。”
她不以为意摆手,“我要利用邵琼做点事,养狗咬人得先给她东西吃,不然没杀伤力。”
车子启动,隋宁瞅着餐厅青木色门扉抬眉毛,“江家的男人倒是一副好皮囊,你们聊什么了?”
宋栖棠的神情波澜不惊,“江竞尧撺掇我对付江宴行,给我不小的利诱。”
“你答应了?”
这两年,隋宁几乎不正面提江宴行。
出国前听了肝肠寸断的往事,她总觉得宋栖棠的心底刻着道入骨入心的疤。
否则不会登机去T国前扔手机卡扔。
江宴行也没联系过宋栖棠。
逢年过节连电话都没有打,看不出挽回的诚意。
两人表面已经一刀两断,可又莫名说不出感觉。
身侧的女人没回答,自言自语道:“当初他没写匿名信告诉我江宴行国外有人。”
“那是谁引你去的奥克兰?你的车被泼漆以后才收到匿名信,谁能把时机掐得那么准?”
宋栖棠蹙眉思忖,回忆很久还是一无所获,“或许浑水摸鱼的人太多了,也有可能是邱家人,邱家生意上同我爸过节不小,但不管怎么排除,我始终一筹莫展。”
“别想了,你看你刚染的头发,免得不小心长白头发。”
隋宁抚摸宋栖棠焦糖色的大波浪,“挺适合你的颜色,特别显白。”
“下次染个苦茶或者黑茶,塞伊达染头发的技术不错,就是母性偶尔强得我招架不住。”
宋栖棠找出发簪绾发。
眼尾若有若无掠过窗外,倏地捕捉到垃圾桶前一个熟悉身影。
“停车!”她猛然大喊,忍着心底的战栗推门落地。 蓝星,夏国。
肿瘤科病房,弥漫着医院独有的消毒水味道。病房是单人间,设施俱全,温馨舒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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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对于孑然一身的路遥来讲,却是无人问津的等死之地。
他是癌症晚期,靠着意志力撑到现在,但也只是多受几天罪罢了。
此刻,路遥躺在病床上,怔怔望着床头柜上的水杯,想喝口水。
可他拼尽全力却无法让身体离开病床。剧痛和衰弱,让这原本无比简单的事情成了奢望。
这时,一道幸灾乐祸的声音响起:“表哥~你真是狼狈呢。连喝口水都得指望别人施舍。”
一位英俊的年轻男子悠闲坐在病床前,翘着二郎腿,眼睛笑成一道缝。
“你求求我,我给你喝口水如何?”
路遥面无表情,一言不发。自从失去了自理能力,一帮亲戚的嘴脸已经见多了,不差这一个。
男子起身,将水杯拿在手里递过来,“表哥别生气,我开玩笑的,你对我这么好,喂你口水还是能办到的。”
说完话,他将水杯里的水,缓缓倒在路遥苍白消瘦的脸上。
被呛到,路遥无力的咳嗽几声,好在少量的水流过嗓子,让他有了几丝说话的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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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鑫,为什么?我从未得罪过你。你去星盟国留学,还是我资助的!”
张鑫将水杯放下,不紧不慢的说:“谁让你这么古板呢,只是运点感冒药罢了,又不犯法,你非得千方百计的拦着。”
路遥脸上闪过一丝了然之色,道:“张鑫你这垃圾,狗改不了吃屎。将感冒药运到国外提炼毒品……咳咳……”
张鑫理了下领带,笑道:“你别血口喷人啊,我可是国际知名企业家。这次回国,‘省招商引资局’还打电话欢迎我呢~”
路遥叹了口气,现在的自己什么都做不了,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安静等待死亡的到来。
但张鑫却不想让眼前饱受病痛折磨、即将离世的表兄走好。他附身靠近,悄悄说道:琇書蛧
“表哥啊~其实呢,我这次回国主要就是见你一面,告诉你一声——你的癌,是我弄出来的~”
路遥陡然挣开眼,“你说什么!”
张鑫笑眯眯的掏出个铅盒打开,里面是件古怪的三角形饰物,仅有巴掌大小,中间是只眼睛似的图案,一看就很有年代感。
“眼熟吧?这是我亲手送你的,货真价实的古董。我在里面掺了点放射性物质,长期接触就会变成你现在这副鬼样子。”
路遥马上认出来,这是自己很喜欢的一件古物,天天摆在书桌上,时不时的把玩,没想到却是要人命的东西!
他伸出枯枝似的手臂,死死的抓住眼前人的胳膊!“你……”
“别激动~表哥,我西装很贵的。”张鑫轻松拿掉路遥的手,小心的捏起铅盒,将放射性饰物塞进他怀里。
“我赶飞机,得先走一步。你好好留着这个当做纪念吧,有机会再去你的坟头蹦迪~”
说完话,张鑫从容起身离开。临走前,还回头俏皮的眨眨眼。他原本就男生女相,此时的神态动作居然有些娇媚。
保镖很有眼力劲,赶紧打开病房门。同时用无线耳麦联络同事,提前发动汽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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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遥只能无力的瘫在床上,浑身皆是钻心剜骨般的剧痛,还有无穷悔恨、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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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快,剧痛渐渐消失,只剩麻木,路遥隐约听到过世的双亲在喊他。
就在路遥的身体越来越飘,即将失去意识时,胸口突然阵阵发烫,将他惊醒。
从怀中摸出那三角形饰物,发现这玩意变得滚烫无比,还在缓缓发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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